孝,是想要老太太去死。
老太太那一番话一出口,顾珠就看见泷大族长嘴巴张了张,竟是找不到可以辩驳的话,无能为力地不得了。
当媳妇的尉迟氏倒是强硬了一分:“老太太这样说真是折煞了我们,我们怎么可能不想老太太您长命百岁呢?只是老太太也不必为了炙哥儿成日求神拜佛,不必把炙哥儿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炙哥儿是我的孩子,我来撑着就是,就算是有什么报应,也只会报应在我身上,跟老太太无关。”
老太太意外地看了一眼向来跟自己和谐共处的媳妇儿,似乎是没想到今日竟然会被她素来看好的媳妇顶嘴,立即‘哎呦’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倒在自己的陪嫁嬷嬷身上,捂着心口。
陪嫁嬷嬷登时厉害地指着尉迟氏的鼻子就骂:“好哇你个尉迟氏,以前怎么没瞧出你是个牙尖嘴利的?瞧你把老太太气的,要是气出了个好歹,你看成泷还要不要你!”
顾成泷果然紧张兮兮地也去搀扶住老太太,左右都仿佛没有了路,被逼地把下唇都咬出口子来。
尉迟氏也被吓着,却又很不甘心地护着自己的儿子,然而只是护着,僵持着。
老太太明显开始占了上风,顾珠瞧着,像是装模作样的装疼,发现她占了上风后,才做作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成泷啊,你听娘一声劝,别叫炙哥儿自毁前程,还毁了大家。你之前要卖家里的东西,我也就不管了,你呀,如今是不肯听娘的话了,可这炙哥儿的事儿,娘还会害你不成?娘只要有空,就去寺庙烧香拜佛,只要听见有什么方子可以治炙哥儿的伤,就去求,这些年来,难道都是害炙哥儿的?”
“听话,把那脸上的东西都摘掉,别贴那些没用的,贴了以为别人就不知道你脸是烂的了不成?假的就是假的,还能成真了?我想炙哥儿肯定也是知道这点的,不会愿意为了一时自己心里舒服,就去做那骗人的行径。”
“老太太这话不对!”顾珠忍无可忍,他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巧言善辩颠倒黑白乱七八糟的恶心之言!
顾珠站出去,也不怕自己逃出庄子的事情暴露了,走到众人中间,就站在顾炙跟尉迟氏的前头,仰着脑袋跟老太太对峙:“敢问老太太你刚才说的话,你敢发誓当真都是为了顾炙好?没有半点虚言?倘若有,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就算入土了埋进棺材里,都被老鼠啃光尸体?”
老太太吓了一跳,听出声音是家中金疙瘩顾珠的声音,可是眼前之人又绝非顾珠。
老太太心有余悸,慌乱又害怕,拿着拐杖狠狠朝地面戳了戳,哭丧着道:“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咒我一个老婆子?”
顾珠:“我是顾珠,我脸上也易了容。你瞧不出来很正常。不过不要岔开话题,我问你,老太太,你可愿意发誓?”
古代人对誓言可谓是慎之又慎,因为相信天道轮回,相信有老天爷当真听见自己的话。
老太太果然依旧避而不谈,只是沉着声音,对陪嫁嬷嬷说:“原来是珠珠,去,把老五找来,就说他的好儿子现在竟然从庄子上跑回来了,还跑来顾炙这里胡闹,要是被三皇子发现了,可是要连累全家的罪过。”
“老太太老是岔开话题,不肯发誓,看来是心虚了。”呵呵,笑话,顾珠根本不怕大饼爹过来好不好?
顾珠继续帮顾炙说话:“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听老太太你说你对顾炙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疼爱,可是又总是贬低顾炙,说他有罪,说他就活该被烧,说他做什么都错,我就笑了,这是一个疼爱小辈的人应该说的话吗?”
“反正我觉得不是,我喜欢一个人,我就使劲儿夸他,他那里做的不好,我也不会直接说,我会怕伤到他的心,我喜欢的人就算是哪里不好,我都容忍,所以我觉得顾炙这样很好,我觉得顾炙不应该老是关在佛堂里抄经,抄抄抄,抄了十几年,有用的话早就有用了!”
“老太太如果你是真心为了顾炙好,就应该知道他被关在佛堂里不跟外人接触只会让他跟外界脱节,让他越发自卑,让他成为一个废人!”
“你难道想要他成为一个废人?”
“对了,我发现你对泷大哥哥也是这样,什么都替他做决定,说他干不好,做的不好,从来不会鼓励他,生怕他出去闯荡,好像生怕泷大哥哥立起来,耽误你被你那些老姐妹夸赞是不是?”
顾珠从前没有想到这一点,可是现在嘴巴却是顺着说道了这里,越说,越觉得可怕,越觉得好像当真是这样:这是什么?这是有病!是家长式的pua啊!
“老太太你是不是从来都不希望泷大哥哥立起来?现在也根本不希望炙哥儿能够好起来?”
顾珠恍然大悟一样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只希望他们永远像个废物一样需要你,然后你就能靠这个,获得大家的称赞,怪不得外头都说你不容易,夸你一个寡嫂养大了好几个小叔子不容易,结果小叔子长大了,一个个都出去了,也不如何听你的话,你就不舒服,一直贬低泷大哥哥,让他不自信,让他坚信自己做什么都做不好,也一直让顾炙坚信他有罪,只有吃你的药,依靠跟你一块儿念经,才能好起来,让大家都感激你,称赞你?”
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