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救救!
我很明显地从导演恳切的目光中看出了这四个大字。
陆庭到来这件事给节目组带来的压迫程度不亚于总台领导莅临,每个工作人员都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挠头的挠头、抹汗的抹汗,更有甚者被陆庭释放出的含有攻击意味的信息素严重影响、放在摄像机上的手痉挛似的颤抖。
一楼的气氛紧绷中透着忐忑。
虽早知道陆庭会来的消息并提前做了心理准备,导演却仍显得有几分不知所措。
见我下楼,他的眼睛骤然一亮。
一只虚弱的手颤巍巍地伸到我眼前,导演的脸色是劫后找到救星的情形:
“迟老师——”
——
“迟老师。”
“迟老师——”
“迟老师~”
“这件事!”导演双手紧紧扒着我的手臂,宛若扒着一根救命稻草,几乎马上就要热泪盈眶:“拜托您了!”
我低头扫了眼手里被他塞过来的提问台本,感到有点无奈:
“我记得昨天是由节目组来cue流程的。”
为了增加综艺的趣味性和让观众了解陌生面孔的基本情况,新嘉宾初到时要走一个问答流程。昨天来的柯嘉霍骏等人已经被节目组提问过了,现在轮到了今早才来的陆庭。
由于“远方的朋友”们身份特殊,台本上多是些自我介绍、小岛初印象、对接下来两天的期望等不痛不痒的问题,并不敢像其他全艺人综艺一样故意说些“冒犯”的话来制造噱头、吸引流量。
所以我很不明白导演为什么临时把我推到了台前。
“唉。”导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指了指身后,被他指到的工作人员齐刷刷缩了缩脖子表达恐惧和抗拒:“那是因为,陆总他太吓人了,他们都不敢和他对话。”
“……”
好离谱,但细品又非常合理的理由。
然而,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我,卑微弱小无助的本beta,其实也不太敢、也不太情愿跟他讲话呢。
——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最终我还是在导演翻过来倒过去“迟老师这事只有您能做”的车轱辘话中答应了他的请求——如果我不做的话,这项艰巨的工作就会被安排给昨天采访新嘉宾的工作人员,而后者因不安一脸菜色、看起来马上就要碎了。
社畜help社畜。
算了,我心想,还是我上吧。
“哦对了,”导演如释重负的同时不忘提醒,“也快到直播时间了,到时候您和陆总这段应该会同步直播。迟老师您记得要提前问下陆总允不允许节目组拍摄到他。”
“答应来上综艺不就等同于同意你们利用肖像了吗?”我有些疑惑,不明白导演为什么让我再问一遍。
“不是的,不是简单的肖像权问题。”
“您知道的,有些大人物的信息
是对外保密的(),不能随便拍照和录像⒗[((),也不能讨论…”
导演话说的含含糊糊,但我却还是听懂了他大致要表达的意思。
我:啊?
我大为吃惊:“意思是说,如果我一个朋友恰巧不小心在小号上吐槽了陆庭几句,又正好被陆庭发现了,那我这个朋友就会面临行政或者刑事处罚?”
“理论上来说,如果没有陆总本人口头或书面允许的话,确实是这样的。”导演在我震惊的目光中缓缓点了点头。
我:“……”
可恶的天龙人!
——
天龙人本人陆庭下来了。
我一开始没发现,发现周围工作人员都闭嘴不说话了才注意到他。
昨晚的小雨一直下到现在还没停,空气也染上了些冷意,陆庭穿着浅灰色羊绒衫、领口半拉链松弛地拉到锁骨以下,黑眸沉静、面色如常,好像几分钟前和纪言礼的针锋相对并未发生过。
他甫一露面,有意无意间便带来了很强的压迫感。客厅的气氛凝滞了,像被压扁的橘子果冻。
“在说什么呢?”陆庭沿着楼梯慢慢下楼,居高临下的视线很明显地停在了导演扒着我手臂的双手上,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片寂静。
导演迅速撒开了手。
“嘶—”旁边工作人员小声地抽气。
嘶—
我也想抽气,但我不能,我是有工作要做的。
我选择直接忽略陆庭不知道对谁的问话,往陆庭那边走了几步,直到一个不远不近、能采访到又不会很亲密的距离。
没有话筒总感觉缺点什么。
于是我把台本卷了卷,卷成一个筒形,怼到陆庭嘴下:“你介意入镜吗?按照流程,我要问你一些问题。”
我没控制好距离,纸筒薄却利的边缘划过陆庭的鼻尖和嘴唇,划出道不分明的红印。
陆庭垂眼,视线从那简陋的纸筒开始,沿着我的手、手臂,一直攀到我的脸上。
他并不在意的样子,或者根本就没听我在讲什么,轻易给出了回答:“你问。”
另一边,导演朝我比了个手势,意思是直播已经开了。
——
——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