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震惊之下,老约翰本能地接过莉莉安递来的卫生纸,死死按住伤口。
“我儿子在劈柴,”老约翰回答,“我递了木头过去,他天太黑没注意到,所以就……哎呦!”
要是斧头的话,只是砍出一道血口子算是很幸运了。
“快,去拿瓶烈酒来,”莉莉安想也不想,扭头看向旅店老板,“还有绷带、针线和蜡烛来!”
“这……”
旅店老板却迟疑了。
不是他不想救老约翰,只是——
站在老约翰面前的莉莉安·米勒,从斗篷中露出来的头发丝还是湿的呢!
他可没忘记,这位小姐刚刚吩咐过要煮热水洗澡。
沐浴需要大量热水,话传到厨房,厨娘、伙夫,连带着周遭的农户,全都知晓了这件事。
哪家的未婚小姐会独自一人出远门啊?
旅店老板见她昏着被抬进来,本就在犯嘀咕了,而这位小姐苏醒之后,又要女仆传话准备热水。现在见到血忽淋剌的场面也不害怕躲避,反而直接上前,还拿出了像是棉花也像是布一般的东西……
昨天夜里,石桥村的磨坊老板刚刚离奇去世了,据说是女巫干的,异端审判庭的人马上就会来,闹得人心惶惶。
这位陌生小姐,来得太巧了点。
旅店老板越看她越不对劲,他瞧着那火光映照下的发丝,心中莫名起了几分寒意。
“还愣着做什么?”
莉莉安拧起眉头:“大不了我付钱给你!”
还对陌生人这么慷慨!要不是有诈,谁会这么大方?
旅店老板心中疑虑更甚,他刚想开口,忽听大路的远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很快一匹高大的纯白骏马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怎么了?”清朗声音传来,旅店老板一抬头,登时认出了来着。
“罗赛尔先生!”
旅店老板如获大赦——这下,就算这名小姐真的来历不明,也有地方交代了!
“老约翰的手受伤,这位小姐要我去拿葡萄酒,呃……”老板为难地看向莉莉安,“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有什么用。”
罗赛尔先生?
莉莉安挑眉,转过视线。
幽幽火光照亮白马,也照亮了马匹上的人。是名青年,看上去二十三四左右,金发碧眼、容貌端庄,他一身绣以金线的黑色天鹅绒外套,脚踩的马靴擦得锃光瓦亮。
略显浮夸的奢侈服装不仅没让他看起来轻浮,反而因那双深邃的蓝眼展示出不可靠近的矜贵。
“有什么用?”
莉莉安迅速扫了一眼罗赛尔,略微抬高了声音:“你没看到老约翰的手血流不止吗?当然是包扎伤口用!”
旅店老板看向“罗赛尔先生”:“可是——”
罗赛尔先生点了点下巴:“你听到了,查理,就按这位小姐的吩咐去做。出什么事我来承担。”
听到这话,旅店老板不再辩驳,转身就走。
可恶,莉莉安很是窝火。
不管是什么年代,让人听女人——尤其是年轻姑娘说话都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莉莉安抿紧嘴唇,盯着罗赛尔先生翻身下马。
“谢谢您,小姐。”
老约翰按着自己的伤口,很是感激压低声音提醒:“但您千万别招惹罗赛尔先生,他……”
莉莉安:“我知道的,请你放心。”
别说是刚才旅店老板的态度,就看看这位罗赛尔先生的衣着吧。他在石桥村,乃至更大的区域,肯定相当具有话语权。
“小姐。”
罗赛尔风度翩翩向前,他低了低头,利落的短发随着俯首散落在额前。青年抽出手帕,送到莉莉安面前:“你的手上也沾了血。”
莉莉安这才发现罗赛尔先生生得极高,她得昂起头才能对上那张俊美的面庞。
“不用了,”莉莉安婉拒道,“一会为老约翰处理伤口,还是得弄脏,待到处理结束一并洗干净也不迟。”
她的话换来罗赛尔若有所思的目光。
青年的视线犹如粘连在莉莉安沾染血迹的手上,直至她被这灼灼视线盯到不自在,将双手收回斗篷里。
罗赛尔这才恍然抬头。
“您何必如此?”他直言道,“老约翰于你而言只是陌生人,我从未见过一名体面的小姐会对卑贱的农夫施以援手。”
“……”
这恐怕就是旅店老板再三迟疑的缘由吧。
她初来乍到,本就引起警惕了,这么贸然出风头怕是距离火刑架只有一步之遥。
但莉莉安也没法眼睁睁看着无辜之人受伤、还拿那脏兮兮的破抹布按压伤口不管。
面对罗赛尔意味不明的探究视线,莉莉安阖了阖眼。
“我是莉莉安·米勒,”她冷声出言,“是阿诺德·克莱蒙伯爵花重金聘来的未婚妻。”
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五年,莉莉安深谙当下的人不会听一名未婚姑娘讲道理。
就算没有引起怀疑,她在旁人面前也无足轻重。
所以,莉莉安决定换个方式。
“翡翠郡境内的一切都属于我未来的丈夫,”她平静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