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片虚无的屋顶之上, 有什么色彩忽然被扭曲了起来，就像是某个被故意藏起来的东西终于浮出水面了一样。

菲尔仰着头，目光看着屋顶上出现的那行字迹, 眼底的色彩越来越深。

——

要知道，在过去的几百年中，菲尔无论多少次试图与这个不知名的空间进行对话, 都没有得到过任何的反馈。

他的内心从最开始猜测的自己被人算计，慢慢转变为更贴近现实的认知——

自己的确是被人算计了, 只不过这种算计不是来源于别人，而是自己算计上了自己。

这听起来有点怪可笑的, 但菲尔知道, 如果真的是许多年后的他的话, 那么只要理由足够，就绝对能做得出来自己折磨自己的这种事。

不过, 理由是什么呢？

这是他从始至终都想搞清楚的答案。

只可惜，这个关了他几百年的笔记本空间就像是个完全独立于其他世界之外的空间, 无论怎么喊、怎么用魔力去破坏, 都没办法对外界产生任何的影响。

最多也不过是在那笔记本的纸张上面显示出几行字而已。

有点可笑的是，就连外面是个“笔记本”的载体，也是这个笔记本的某一任主人无意间告诉他的。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笔记本, 它经历了许多任拥有者。

有的像是看到了邪恶的魔法道具一样，大喊着将它丢进了火堆；有的在最初的惊讶过后, 试图和里面的菲尔产生交流；还有的保持着更大的野心，无数次的向菲尔提出过合作或是其他贪婪的请求。

这些菲尔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甚至看多了之后，他觉得还有几分无聊——真不知道“菲尔”那个蠢蛋到底是怎么想的，无论有什么目的, 都不可能通过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笔记本去完成吧？

在某一任愚蠢的拥有者迎来了破产之后，菲尔所在的笔记本似乎到了某个只爱好收藏、对于打开本子完全不感兴趣的收藏者身上，迎来了长达几十年的无聊时期。

直到——

这孩子的出现。

菲尔原本只是在漫长的时间中太过无聊了些，这才在又一个拿到笔记本的人面前主动回复了一个标点。

咒术链？难道这一次的笔记本持有者会是个法师吗？

笔记本里的灵魂来了点兴趣。

在整个大陆上面，法师的数量本就稀少，而在笔记本经历的那些有限的“主人”们之中，法师所占的比例同样感人。

只不过，前面的几个法师看起来格外像个蠢蛋而已。

菲尔习惯性地出了一些魔法方面的基础问题——各个方向都有，最起码在他自己看来是非常基础的问题。

菲尔从来都认为，无论是哪个偏向的法师，都要对其他偏向的内容有所了解才行。魔法发展到越高的层面，力量所通往的领域也就越是一致。

以“我是X偏向所以不用了解其他领域”这样的理由去拒绝学习，将会是一种非常愚钝的表现。

再加上，哪怕对方只会一种偏向的知识，菲尔也能轻松在这套试题中摸索出对方的实力、学识、甚至是个人性格等方面的信息——

可别小看知识！

它能暴露的东西比普通人想象的还要更多。

可越是看着笔记本那端传来的信息，菲尔也就越是惊讶。

笔记本的拥有者是个初出茅庐的小法师；

是个思维敏捷、基础牢固、对于每个魔法偏向都有所了解的小法师；

是个能做到举一反三、甚至在学术领域的狂想比他年轻的时候还要更有魄力的小法师。

菲尔逐渐坐正了自己的身体，又惊讶、又复杂地看向半空中还在被不断回答的题目。

他故意加快了自己出题的速度，几乎只给对方留下了读完题目的时间、将思考的空间挤压的越来越少。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要是想跟上答题的速度，就只能完全依靠脑海中本能的反应来进行回答。

可哪怕是这种几近极限的做法，也依旧没有让菲尔推翻他刚才得出的任何一个结论。

那个自我介绍为斯科特的孩子，竟然真的······

没有人知道的是，那位以高傲和天才著称的菲尔法师的确考虑过收徒的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甚至在他就读于学院的时候就认真考虑过了——可就像是世人所知道的那样，直到很久之后的后来，他也没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后辈。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符合标准的少年，竟会是菲尔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的呢？

菲尔决定再仔细观察一阵子。

可这少年给他的惊喜越来越多——天赋，心智，甚至是克劳德。

在尼克斯主动开口抢人之后，菲尔才终于在那种暴躁的排斥感中意识到，原来他早就已经将斯科特看做了自己的弟子，也早就不愿再以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形象存在于少年的面前。

弟子、歉疚、幼崽、帮忙。

菲尔不知道，究竟是他的哪种心情触动了这个魔法空间中被留下来的禁制，让许多年来都没有任何回应的地方终于有了动静。

但他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