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2 / 3)

千山青黛 蓬莱客 1786 字 2023-10-19

安。

她并未回往曾与阿公隐居了三年的那个世外桃源,而是去了京城。

在那封留书之中,她也没有说谎。虽然和阿公相遇前的那些存在记忆最深处的碎片还是未能完全续联,但自从三年前的那场大病之后,点点滴滴,渐渐浮现。

她的来处,就是京城。

定居下来的这三年间,她知道阿公一直都在顾虑着她的后半生。当日宫门被破,通行无阻,闯进去过的,除了劫掠的叛军,也有许多浑水摸鱼的亡命徒。阿公在那堵壁画墙的角落里遇到她的时候,她穿着粗布衣裳,哭着寻找阿娘,阿公应是将她当成了误入的寻常孩童。长大后,他也曾不止一次地问她,是否还记得家的所在,想不想回去寻亲。从前她是不记得,不想回,后来她是不确定,不敢说。

或许应该感谢那位将她认作了义妹的裴家郎君。

现在一切的犹疑都消失了,她已下定决心。

勿归。勿归。

梦中美人的声音切切,总是回荡在她的耳边,叮咛她勿归。

但她今日还是归来了。这是她的心结,也是她的宿命之源。她必须回来。

当日离开郡守府,她之所以选择不辞而别,是因既然下了决心归来,而

不是照着阿公的安排去做一个有着安稳下半生的裴家妇,那就不能再与对方有更多的不必要的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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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几十里地,就将到达有着长安第一西门之称的开远门了。

……

裴萧元在告身最后期限来临的前一日,乾德十七年的四月底,赶到了位于长安东的长乐坡。

长乐坡距皇城东面主门通化门只有六七里地,是官员和士贾们东出长安的必经之道,有长乐驿送迎宴践。他到的时候,天已黑透,傍晚还遇上一场雨,蓑衣也不能全然将雨水阻隔在外,虽时节已是暮春,却逢倒春寒雨,又连日晓行夜宿地赶路,包括他自己在内,几人确实已是疲倦不堪了,这个点城门也早已经关闭,便停了下来,打算在长乐驿过一夜,明早入城,恰好赶上最后一天,也不算延期。

他带的人不多,只两名随行。何晋因有职务在身,无召不可擅自入京,出庐州便和他分道回了甘凉。

长乐驿里的值夜驿卒态度冷淡,几乎不拿正眼看人,见到金吾卫的告身,态度才稍稍转了些,安排食宿。

裴萧元的屋舍极为狭小,只容得下一榻一案,再多一人都不得转身,且近旁就是马厩,时不时随风飘来一股浓厚的气味。

如此食宿等级,明显属于下下,按制是为最低等级的□□品官吏提供的待遇,吏卒引裴萧元来时,见那两名随行面露不忿之色,自己大约也觉不妥,觑了眼正主的脸色,解释一句,称年初起从各地入京的达官贵人便络绎不绝,他们今夜来得晚,已无别的空房,只剩这一间,能住上已经不错了。

裴萧元并不在意。家变出京前,他也曾有过可比王孙公子的生活。长安如何繁盛如花他知道,长安世情轻薄人面高低,他也不是没见识过。一个寻常金吾卫的告身,在别的地方,或也有些分量,但在天子脚下,这间为帝都值守东门户的长乐驿里,真的不算什么,更不用说,他这几人风尘仆仆排场全无,一年到头看惯王侯宰相王孙公子往来的长乐驿卒,怎会放在眼里。

他安之若素,随从也只能作罢。裴萧元知二人跟着自己连番赶路辛苦,命都去歇了,自己也进了屋。刚换下湿衣,听到叩门声起,开门见是此间驿丞来了,身后跟着刚才接待自己的驿卒,只是对方与片刻前判若两人,神色惶恐。裴萧元一露脸,他便告饶:“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多有得罪,裴郎君饶恕!”

裴萧元略困惑,望向驿丞。

“敢问郎君,可是甘凉道威远郡郡守裴公裴冀府下的云骑尉裴萧元?”

裴萧元应是,问他什么事。

驿丞抬脚,重重踹向身旁那个驿卒,将人踢倒在地,这才转向裴萧元,连声解释,说刚才自己不知道他到来,以致怠慢,是为不敬,特意过来赔罪。虽然屋舍确实紧张,但今夜还有一间备用的上舍仍然空着,请他挪步改住过去。

上舍是为三品以上的高官而准备的。裴萧元笑了下:“何敢僭越。我住这里便可,不过一夜而已。”

驿丞再三地请求,他不为所动,只好作罢,改而为他换上香炉明烛,热茶热水,洁净寝具,这才退了下去。

长乐驿先倨后恭,令人费解,但他为赶最后期限,行路疲乏,也就不去多想这些身外之事,收拾完便就寝,很快入睡。不知过去多久,忽然门外又传来几下叩门的响动,那声音很轻,但他还是立刻惊醒,出声发问。

“外面来了宫中之人,请裴郎君出去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