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宣瞅着这小少年, 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
这眼看着就不需要继承王位、摆脱一个国家的责任了,目标二竟然还想要把他架回去……
这个想法不仅大胆,而且和他的爹截然相反。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龄尚小, 还有几分来不及泯灭的天真和执着, 真正的朋友,就是要不离不弃。
缪宣很感动,于是当即坚定道:“不,我不需要。”
生怕说迟了就又要达成什么奇怪的约定。
伊恩一脸坚毅,灼灼地看着他:“殿下!王位只有您能够继承——”
缪宣心道不好,立刻打断:“不,我已经失去了继承王位的资格, 现能够继承王位的只有健全的人, 而迄今为止尼亚特尔柏还没有任何例外。”
“可那根本不算什么!”伊恩迫不及待地解释, “时代在变革, 多少陈旧腐烂的习俗都已经被抛弃了,那所谓的王位继承也是一样的!”
“就算这条道路不可行, 那也总有别的办法,医学的进步是那么迅速, 只要让殿下彻底康复, 小公主只是女孩, 在优先选择上继承权也一定能回到……”
缪宣叹了口气:“可假如我不愿意呢?”
伊恩一愣:“……殿下?”
缪宣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伊恩,我不想继承王位了,我现在只想保护好爱娜——保护好姑母和小公主。”
伊恩不可思议地道:“可是,殿下的愿望难道不是守护尼亚特尔柏, 延续这片土地上的辉煌吗?!”
缪宣动了动手指, 于是假扮成普通执事的傀儡一步上前, 强硬地把少年从地上扶起来:“就算我不继承王位, 我也仍然能够为此而努力。”
“殿下!”伊恩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来,好似深受了什么打击,“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在您继承王位后,由我来辅佐?!”
“今时不同往日,我的想法已经改变。”缪宣对少年温和道,“伊恩,我回不去了。”
少年如遭雷殛,任由傀儡把他从地上扯起来,失神地望着缪宣的双腿。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缪宣随意找了个借口,“伊恩,下次再见。”
虽然不知道伊恩误会了什么,但只要这孩子能明白他的意思,缪宣就不会去深究。
话音落下,契合主人心意的傀儡已经松开少年,沉默地走到缪宣的身后,推着他向帘幕外离去。
伊恩想要阻拦,可此时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大半年来的折磨再一次浮现,那一封封的书信轮番在他脑中闪过。
殿下会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
那陌生的侍从掀起了厚重的帘幕,紧接着,亲王殿下缓慢地穿过这片暗沉的猩红……
帘幕后是一片昏暗的走廊,黯淡的烛光照在空无一人的走道中,隐约能窥见墙上冷冰冰的画像。
伊恩怔怔地望着他认定的主君的背影,即便是坐在轮椅上,小亲王的脊背仍然笔直,他将穿过这漫长的走廊,独自回到属于亲王的宫殿。
宴厅中是欢声笑语的贵胄宾客,舞台上是放声歌唱的歌剧演员,可不论它们是多么热闹,他的殿下却宁愿藏身在寂静的黑暗中,也不愿意触碰外界这分毫……
伊恩想,这都是他的错。
而他要不惜代价,纠正这个错误。
季风的季节终于过去,海洋终于迎来了一个风平浪静的美好时期。
假如没有**的话,在这段时间的这段航路上,所有的水手都能享受到一段相对舒坦的日子。
但假如,毕竟是“假如”。
在烈日的照耀下,温柔平和的海面上,一阵阵黑烟鼓噪着升起,烈火焚烧在即将沉默的船只上,噼里啪啦的声音连绵不绝。
不论尼亚特尔柏的舰队总共驶过多少海里、他们的殖民地和领土又覆盖到了哪一个偏僻的角落,波澜壮阔的海洋从来都不会只属于某一位主人。
而一旦不同国籍的船只在远离大陆的海域相会时,一切意料之外的事件都有可能发生,比如说,某些兼职海盗的商船突然翻了脸。
“混球,你的手被砍断了吗?!给我烧快一些!”
船长呵斥着笨手笨脚的水手:“看看你那狼狈的倒霉样子,竟然连骨头都砍不断——我告诉你,只会刷甲板的废物早晚活不下去!”
浑身是血的水手不敢反驳,只得更加卖力地做着手上的活计,他劈碎绣着鸢尾花的标志装饰,干脆地把它们丢到火堆里。
而在海船盎鲁克号的不远处,一艘被搜刮得一干二净的大船也同样被焚烧着,在一天前,它还是一艘载满财富、奔向祖国首都港口的幸福船只,它有着如今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和设备,几乎所有国家的关卡通行……
谁能想到,这样一艘船竟然会落得船毁人亡的结局呢?
“这些鸢尾的船只倒是耐烧……真是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材料。”船长不忿地清了清喉咙,吐出一口唾沫,“连龙骨上都雕刻了标志和纹饰,根本没法再使用,弄得我们不得不烧掉。”
不论干了多少海盗的活计,盎鲁克号在明面上就是正经的商船,劫掠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