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醒时睡,江浩歌经历了生平最难熬的一个夜晚。
天亮了,江浩歌揉揉眼睛,下意识的往床上摸了摸,发觉江博儒的身体已经变冷僵硬,惊恐万分的抬起头。
她被吓傻了。
江博儒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如铜铃一般。
这也太吓人了……
江浩歌连滚带爬,惊慌失措到了门前想开门,却发现门从外面反锁了。
“开门,开门!”她放声痛哭,“我爹爹过世了!”
她声竭力嘶的哭了许久,才惊动了江博雅。江博雅匆匆过来,装模作样的哭了几声。
江浩歌心中怨恨,幽怨的道:“姑母,这是你亲哥哥啊。”
江博雅眼睛干干的,人呆呆的,“是,他是我亲哥哥,一直对我很好。可他为什么要犯糊涂,毁了他自己,毁了宣德侯府,也毁了我啊。湄湄,你不要怪我,我一介弱女子,无脚蟹一般,我能做什么?我什么也管不了啊。”
江博雅什么也管不了,偏偏爹娘死了,哥哥也死了,小侄女要她管,这个家要她管,她想躲也躲不了,无比烦恼。
有人守在大门外,听到江家开始有哭声,便回府报信了。
石青、石星兄弟俩随后就赶过来了。
“死了。”石青检查过后,简短的道。
“死不瞑目啊。”石星,见江博儒已经没气了,眼睛还瞪得那么大,叹了口气。
“他有什么好死不瞑目的,他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石青很冷静。
“对,为国捐躯,死得其所。”石星会意点头。
江博儒身份在这儿摆着呢,既然不能堂堂正正活着,那便只能壮烈死去。
石青、石星早有准备,井井有条的办起丧事。
江博雅带了江浩歌,过来道谢。
“你们不用谢我。”石青淡淡的道:“六公子吩咐了,江侯爷死得壮烈,丧事应该好生办理。”
江浩歌泪如雨下。
办什么丧事啊,明明是活着的人更重要,为什么不能好生照顾活着的人呢?为什么呢?
张鄠是皇孙,若他肯向章和帝进言,从江家嫡支中挑选一人继承爵位,宣德侯府就重新立起来了,江浩歌就有依靠了。
可张鄠不肯照顾她,因为她害过明探微,因为她对明探微不好……可恶的明探微。
江浩歌哭得更加伤心。
明探微得知江博儒的死讯,只“哦”了一声。
意料之中的事。
明探微命人准备了一些糕点,去了趟滋兰书院。
明琅和孟归尘知道她要去滋兰书院,知道这是她的伤心地,不放心,偷偷跟着也去了。
明探微站在湖边,眼里有了水光。
她温柔告知,“你知道么?那个逼死你的人,见阎王爷去了。”
明五姑娘真是个小可怜。这可怜的孩子是被宣德侯逼死的,而宣德侯从一开始就知道,明五姑娘是他的亲生女儿。
卑劣,无耻。
现在,宣德侯江博儒终于死了,“为国捐躯”了。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明琅远远的张望,“微儿好像哭了?”
孟归尘目力极佳,“微儿没流眼泪。微儿在对着水面说话。”
明琅心中酸楚,“微儿定是回忆起那天的情形了。可怜的微儿。”
孟归尘怜惜的道:“往后有我在,不会再让咱们的微儿受伤害了。”
明琅温柔点头,瞳眸中满是信赖。
湖边多了一个人。
孟归尘眼尖,“是张鄠。”
明琅一乐,“咱们的小女婿来了。”
孟归尘咪起眼睛,挑剔的瞅了瞅,“长大之后再说。若是这小子人才不够好,或是对咱们微儿不够好,我这做岳父的便不肯点头。”
明琅掩口而笑。
……
一件披风披到明探微肩上,“五妹妹,湖边有点凉,莫冻着了。”
明探微笑,“六公子,多谢你。”
水波潋滟,水中映出两道小小的人影。
张鄠柔声道:“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不如忘记吧。”
五妹妹在这里被人威逼,被江博儒威逼,两次投湖。
其余的人倒也罢了,被江博儒威逼,那是怎样的痛。
忘记吧,这样的事,越想越难受。
明探微笑了笑,“我是来告别的。”
和原主告别,希望那位可怜的小姑娘,在另一个世界安好。
“告别?”张鄠迷惑。
“对啊,告别。”明探微胸中那些郁郁之情散去,又调皮起来了,“和过去的我告别。”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指着流水,背起李白的诗。
“我是来告别的。你呢?你来做什么?”明探微笑容可掬。
“我,来感谢。”张鄠沉吟片刻,轻声道。
张鄠没有说他感谢什么、感谢谁,但他的目光,却比言语更能说明一切。
他的目光中满是情意。
明探微呵呵笑,“咱们很快也要告别了。我要跟着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