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完全大亮时, 李妩带着裴琏简单用了顿早饭。 昨夜没休息好,也没多少胃口,只随意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心不在焉地坐着。 裴琏见状也没敢多说,默默吃完自己碗中的饭食, 走到李妩面前:“阿娘,你去睡一觉吧, 我来守着父皇。” 李妩摇头:“我守着他就行,阿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交代你。” “什么事?”裴琏打起精神,双眸炯炯:“只要孩儿能办到, 一定办好。” 李妩弯下腰,俯身于他耳畔:“你父皇伤势严重,暂时无法移回宫中。你祖母那边不知情况, 定然心急如焚……” “阿娘要我回去陪祖母?” “这是其一。”李妩颔首, 神情愈发肃然:“其二,你父皇是皇帝,皇帝突然不上早朝, 朝臣难免生疑。你得回去劝你祖母, 让她以大局为重, 先寻个合适的由头稳住朝臣,起码争取三日……三日后你父皇应当就能醒来, 届时我会派人去宫里报信……” 若醒不来, 裴琏便在长安由许太后扶持登基。 思及此处, 李妩心口沉沉发闷。 她不愿往坏处想, 但若裴青玄真的无法熬过, 她也得提前想好对策, 总不能叫朝局动荡, 天下大乱。 见她柳眉紧蹙,神情肃穆,裴琏也意识到什么,黑眸闪了闪,伸手搭上了李妩的手背,小大人似的拍了拍:“阿娘放心,我一定会将祖母劝住,你就在静园好好照顾父皇,孩儿在宫里等你的好消息。” 李妩垂下眼,看着孩子小小的手掌,心下酸涩又欣慰,嫣色唇角勉强扯出一抹弧度:“好。” 又与裴琏交代一番,李妩便命人准备车马,素筝陪同裴琏入宫,暗影卫随行护送。 目送着马车辚辚往长安奔去,李妩了却一桩心事,折身回到主院。 才走到院门,便有小丫鬟急慌慌迎上前来:“夫人,您可算来了!贵人起了高热,药也喂不下去,您快进去看看吧!” 李妩脸色一变,捉裙往里急急走着:“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子功夫就起了高热?” “奴婢也不知。”小丫鬟摇头:“御医在里头,让御医与您说吧。” 走至里间,便见桌案上放着半碗汤药,还有一块浸湿的帕子,席御医站在榻边,一脸束手无策。 “娘…夫人,您来了!”席御医犹如看到救命稻草,拱手行了个礼,又无奈地看了眼榻上昏睡的帝王:“您一走陛下就起了高热,现下烧得厉害,药也喂不下,微臣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换做寻常病患,硬掰着嘴巴灌便是。可现下躺着的是皇帝,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手灌。 “昨日一夜都未起高热……”李妩行至床边,见男人苍白的面容泛着不正常的绯红,眉心拧起,待伸手探向额头,那滚烫的温度叫她心下一紧,掌心也沾满潮湿汗水。 “怎烧得这样厉害。”她从袖中抽出帕子替他擦汗,面色沉凝:“再这样烧下去,非烧成傻子不可。” “席太医,劳烦你再去熬一碗药送来。”又吩咐丫鬟:“去酒窖里寻一坛最烈的酒,再端盆温水。” “是。”俩人得了令,忙不迭退下。 没了外人,李妩肩背放松,视线再落至裴青玄身上,心下只觉沉甸甸:“你已熬过一夜,再熬两夜就好了……” 床上之人始终安静,浑然无觉。 李妩也不再多说,静静地坐着。 不多时,御医将汤药端来,她接过汤药,又屏退左右。 两根手指放在男人的唇边,一点点撬开。好不容易张开,才灌进些许,下一刻又从嘴角流出来。 李妩:“………” 盯着男人被汤药浸润的薄唇,她犹疑片刻,还是用了裴青玄先前给她喂药的法子,低头饮了一口汤药,而后俯身哺喂给他。 唇舌触碰之际,她明显感受到身下之人的呼吸好似急促一瞬,撬唇的动作微僵,下意识想退,转念再想事已至此,还是硬着头皮将汤药渡去。 待直起腰身,那口汤药尽数入喉,再未流出,李妩不禁蹙眉,低声咕哝:“莫不是装的?” “你能听到吗?若能听到,就好好喝药。”说着,她试着用勺再喂了一次,可结果如先前灌得一样,喂不进去。 “……” 事实摆在眼前,李妩也不再费劲,老老实实嘴对嘴去喂。 好不容易将一碗药喂完,丫鬟也送来了烈酒与温水。 李妩又忙活起来,拿酒兑了水,掀被替他擦身。。 从前也不是没见过他的身子,却是头一次在这种情况下。明亮天光间,男人胸膛伤口处以纱布紧缠,隐约现出些许血色。纤细手指握着帕子,动作轻柔地避开伤口处,从肩膀锁骨处渐渐往下,手臂,腋下,腰腹,再往下便是牙白亵裤…… 视线不经意瞥过那处,李妩抿了抿唇,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扯开。 闭着眼睛仓促擦了几下,又忙扯过被子盖上。 就好似刚打过一场仗,她浑身都散发着腾腾热气,娇颜绯红,心跳怦然。 将男人大致收拾好,被子也盖严实后,心间那份羞耻感才褪去些许,李妩坐在床边,静静等待着心跳恢复平静,再次探了下裴青玄的额头。 虽然还烫着,但经过汤药和擦身这两道,降了不少。 她稍松口气,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低声自语:“你若是知晓我在旁陪着,那就看在我的份上,快快好起来吧。” 她实在是有些累了。 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听进去那话,这日夜里,裴青玄并未起再起高烧。 转过天的午后,除却一阵持续低烧,整体状态也算平稳。 席太医把脉时都惊叹连连,直呼上天庇佑,满面红光与李妩道:“只要熬过今夜,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