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他的手,僵着面孔道:“我不要。” 裴青玄没说话,看着这张倔强清婉的面庞好一会儿,才道:“既如此,那没什么好谈了。” 他从容起身掸了掸袍袖:“你听好,朕要你光明正大留在朕的身边,并为朕诞育子嗣。” 一句话推翻李妩方才所说的一切,她气结,不甘又恼怒地瞪着他:“裴青玄,你别太过分。” “瞧,才装一会儿温顺,这就装不下去了?” 裴青玄侧眸,居高临下看她:“阿妩,是你别太过分。听听你提的那两个要求,像话吗?” 李妩简直要被他这倒打一耙的厚脸皮给气笑了,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愤懑,她尽量心平气和。不能就这样让他走了,否则方才那些配合岂非白费?还是得慢些来,不能急于求成。 思及此处,她柔了目光,伸手牵住他的衣袖:“好吧,方才是我要求的过了。” 骤然变软的态度,明显有诈,但极为受用。 裴青玄顺着她轻扯的力道重新在榻边坐下,而李妩也一改方才的语气,美眸迷惘又无助地望着他,嗓音也带着几分娇嗔:“我是女子,岂能不重名分?这不是没法么,若你非让我入宫,外人该如何说我?我父亲一生清正,他的脸面又往哪里放……你觉得我的法子不好,那你给我想个法子?终归你不能就这样叫我进宫。” 同样的话,不同语气说出来是截然不同的感受,裴青玄也知她为难之处,更不愿叫外人非议她。沉吟半晌,他道:“那往后延一延,明年再行册封,一年时间应当足够叫和离之事平息。” 李妩蹙眉:“一年未免短了些……” 裴青玄乜她,黑眸幽邃:“你是和离,不是守寡。” 李妩一噎,又听他道:“再讨价还价,朕明日就给你按个假身份,后日就叫钦天监择日册封。” 若真是那般,自己岂不是名正言顺被他钉死在后宫?李妩眸光轻闪,忙道:“一年就一年。不过这一年内,我不能怀嗣。” 尽管并未打算叫她这么早怀嗣,可她这副避之不及的态度叫人很是窝火。 胸膛那团火气四处乱窜,憋闷得慌,总得换个地方发泄,于是他按着她肩往后一推,俯身欺上,彻底堵住那张总能惹他不悦的嘴。 才将挂起没多久的秋香色幔帐再次落下来,晃動摇曳间,只听得咂砸水聲以及細碎輕吟。 直到夕阳西下,霞光漫天,屋内才传来送水声。 门外的刘进忠长吁一口气,可算消停了,他还以为今夜晚膳都不用上了呢。 热水、浴桶、巾帕通通抬进去,没多久,晚膳也送入房里。 裴青玄端着玉碗,一勺一勺喂给李妩吃。 李妩双腕发酸,恼恨不已地瞪他,每吃一口,就像在嚼他的肉般。 裴青玄薄唇微掀,也不计较她这点小脾气,将她喂饱后,他神清气爽也用了两碗饭。 不知不觉,窗外明月朗照,清辉遍洒。 见李妩累得只想睡觉,裴青玄也不再闹她,替她掖好被角,便放轻脚步离开寝殿,往明间处理政务。 反正她已答应陪在他身边,他们还有无数个日夜耳鬓厮磨、相伴相依。 寝殿之内,本该熟睡的李妩于一片昏暗静谧间,缓缓睁开双眼。 躺在这宽大的龙床之上,枕间、被褥间、甚至她的发、她的脸、她的手上都沾满独属男人的气息,她望着帐内茫茫黑色,复盘着与裴青玄第一次周旋后的结果。 起码一年内,她与他的事能捂住。 这期间,可以宣称染病,或是宣称她去了江南外祖家。至于皇宫内是否会有流言蜚语,就看裴青玄够不够狠辣—— 他既能从北庭回来,又打着“救驾平反”的旗号弑弟、让正当壮年的太上皇自愿“禅位”,退居兴庆宫“颐养天年”,足见其手段。 一年时间,对先前的李妩来说,或许还不够——她原本是打算,入宫后想办法叫他腻了她。 七天不腻,三个月不腻,一年总该腻了。 只要他腻了,她再求他放过自己,必要时也可拉着太后一起当说客,终归男人过了新鲜劲儿,执念一松,没准就答应了。 然而方才交谈间裴青玄一句话,却叫她脑中冒出个更胆大、更冒险、却不用再苦熬时日的法子——换个假身份,金蝉脱壳。 与其等他腻,不如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死遁,一劳永逸。 这念头甫一在脑中冒出,就如星火燎原,愈烧愈烈,李妩已迫不及待思索着一切她能利用的力量,策划着该如何才能叫这一场“诈死”显得完美、合理、而不露破绽。 单靠她自己的力量,不行。 靠父兄,能帮上忙,但事情败漏后,责任风险太大。 这个责任,必须要旁人与李家一同承担,且那人能承担起绝大部分的责任—— 眼前浮现一张慈眉善目的圆脸,许太后。 低垂的眸光黯了黯,李妩想,裴青玄说的或许不错,某种程度上,他们是挺般配,都是算计真心的小人。 *** 翌日清晨,天边鱼肚泛白,外头又飘起濛濛小雨,叫照进殿内的曦光都显得灰暗。 大抵昨日睡得早,这会儿觉也浅了,李妩被一阵窸窸窣窣声响弄醒。 刚睁开眼,就见男人高大的背影在一片微暗柔光下,这个角度看,他的背格外的宽厚,李妩漫不经心地想,怪不得每每他端她在前时,她总也攀不住。 裴青玄穿好靴子,似是感到那道视线,偏头看去。 馨香柔软的锦衾间,她半张莹白小脸遮在锦绣堆里,那双漂亮明澈的眼眸静静看着他,晨曦微光下,像是初生幼鹿在打量着陌生的世间,那样单纯,又那样招人怜爱。 这是裴青玄曾经想过无数次的场景,他们结发为夫妻,同床共枕,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