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色灰淡, 微凉细雨笼罩着连绵的宫殿楼亭,本就空旷的深宫愈发苍凉清冷,便是那辉煌亮起的一盏盏宫灯也只显得凄艳诡谲。 李妩从噩梦中惊醒, 睁开双眼就要起身, 又被四肢百骸袭来的酸疼压了回去。重重躺倒在柔软的床榻间,她双眼麻木地望着大红色绣彩锦帐, 昏迷前的种种浮现脑海。 那些来自裴青玄的无耻折辱一一闪过, 最后止于太监那声看似随意的禀报—— 下雨路滑, 楚世子跌了一跤。 紫宸宫前砖红通道铺得整整齐齐、严丝合缝, 为防雨水湿滑,廊檐下的砖石都凿刻着凹凸不平的繁复花纹。 楚明诚是个温吞细心的性子, 从前只要遇上下雨天出门的情况, 他总会牵紧她,伞面也朝她这边偏来, 嘴上温声提醒着:“阿妩,仔细路滑。” 从国公府后院到前厅那一段路,他都能提醒她个四五遍,这样小心的人,如何会在紫宸宫门前跌跤失态? 纤长的眼睫颤了颤,李妩重重闭上眼, 努力将眼底氤氲的泪意逼回去,只有一种情况——他听到了。 也只有听到她被裴青玄刻意作弄出来的破碎声响, 他才会失态至此。 这个认知叫李妩如鲠在喉, 难以言喻的悲愤与绝望在心口弥漫开来,喉间那根尖刺哽得她胸口都发疼, 她想哭、想喊, 却知那些都是徒劳, 只能逼着自己将种种悲怆痛苦往下咽,试图让自己冷静。 可愤恨太深,冷静太难。 她还是恨,恨到五脏六腑都撕裂般疼痛。 她与他曾经那样的情分,他却这般折辱她,将她置于这种难堪境地,他可还是人? 李妩深陷痛苦情绪之间,一时都未察觉那逐渐靠近的脚步。 身着朱墨色长袍的裴青玄端着药走近时,第一眼就看到光线昏朦的床帷间,那面容清艳的女子揪着被角,双眸紧闭,有盈盈泪水自她眼角滑落,将红色绣枕都洇湿一小团。 是被噩梦魇住了?将药碗搁在一侧高几旁,裴青玄坐在榻边,长指伸向她的眼尾。 才将触碰,那双乌眸陡然睁开,看清来人之后如临大敌,忙躲着往里缩去。 裴青玄面色微僵,想把她抓回来,触及她眼底颤抖的泪光,终是慢慢收回手:“才将醒来就哭?” 李妩不语,只闭着眼将眼泪憋回去。 她不想在他面前掉泪,也不屑。 “既然醒了,那就起来吃药。”裴青玄也知今日是有些折腾狠了,她心里难免有气,语气也放得柔和些:“朕备了你爱吃的徐家铺子糕饼,各色挑了好几样,你吃过药也好压一压嘴里苦味。” “嘴里苦味能压,心里的苦如何能解?” 李妩缓缓睁开眼,一双水光潋滟的乌眸尽是清冷,直勾勾盯着他:“我不吃药,也用不着什么糕饼,今日已是第七日,按照约定,你该放我出宫了。” 男人如玉脸庞上的温煦笑意一点点褪去,他沉眸凝视着她,并未出声。 李妩抿了抿唇,自顾自撑起身子就要下床,肩头却被男人宽厚的大掌给按住,她眉头皱起,丝毫不掩反感的甩开:“别再碰我。” 可男人手劲大,牢牢捏着她的肩纹丝不动,平静语气也不带半点情绪:“及至明日午正,才是七日整。” “你就算得这么清楚?”李妩不可思议看他,又伸手指了指自己:“我都这副样子了,你便是再留我一夜,又能如何?” 见他沉脸不语,她视线瞥过那碗还散着热气的药碗,忽的明白什么般,眼含鄙薄地看他:“是了,陛下送药来了。灌我一碗药,又能叫你弄些时辰是吧?也好,既然陛下对这具身子还有些兴致,那拿药来吧。七日我都忍了,再多忍一夜又能怎样。” 也不知为何,她说着这些话,眼中那才压下去泪意又涌了上来,叫她只得压低眉眼,伸手就要去够那药碗。 才撑起半边身子,腰肢就被男人坚实的长臂勾住,一阵晕眩感过后,她被他牢牢抱在了怀里。 那条结实有力的手臂如枷锁般勒在她胸前,叫她如砧板鱼肉,压根动弹不得。 “裴青玄,你放开我!”她在他怀中挣扎着,上半身动不了,只两条腿将锦蹬得凌乱。 裴青玄不出声,单手控住她后,另一只手端起药碗,又以昨日之法,喝了一大口,而后俯身堵住她斥骂不已的红唇,哺喂给她。 李妩紧咬牙关不配合,他就捏着她的下颌,强势地分开,送进去。 第一口汤药溢出大半,将他的袖口与她的衣领都沾湿,纠缠的唇舌间除了汤药的苦涩,还弥漫着鲜血的味道。 松开她后,见她有气无力地喘息着,裴青玄舔了舔被咬破的嘴角,微微刺痛叫他眉头拧起,却并未停下喂药的动作,又端起碗低头喂了第二口。 喂到第三口时,李妩已然没了挣扎的力气,细想也没再挣扎的必要,于是安静下来,行尸走肉般叫他哺喂。 待到一碗药喂完,她也不动,垂着眼睫,双目无神。 还是裴青玄将她放下,又伸手去解她衣领时,她才有了些反应—— 撩起眼帘,漆黑清冷瞳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是不加掩饰的鄙夷与憎恶。 裴青玄解她衣带的动作未停,语气平淡:“你若好好吃药,不弄脏衣裳,朕也不必又替你换衣。” 仅是换衣?李妩眼中闪过一抹狐疑。 裴青玄并未多说,只将她的亵衣脱下,起身又从衣橱里取回一件干净整洁的亵衣。 那是件男人穿的亵衣,宽宽大大,他给她裹上:“随便穿一夜,明日再命人给你拿新的。” 说罢,他脱靴就要上床。 李妩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裴青玄脱靴动作一顿,忽的想起什么,走到桌边倒了杯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