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二)(1 / 2)

播放继续,虽名为“卖关子”,文也好倒无意于故弄玄虚,很快便为观众揭开了谜底:

【惊蛰第四首:《拟古九首·其三》】

“竟是这首!”裴迪只管按照先前视频的倾向与喜好去猜,心头琢磨出了好些个答案,在得知诗题后,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外。就连一向淡然的王维都难免生出几丝讶异,微微动了动眉。

“倒也是,我们怎么把五柳先生的诗给忘了。”裴迪大笑出声,“田园鼻祖,隐逸之宗,既是论诗,合该有他的一席之地!”

“只是……”裴迪摩挲起下巴,“我原以为,也好娘子要等到春去夏来、草木葱茏的时候,才会选一首五柳先生的诗来读。”

“或是在秋日。”王维跟着开了口,补充道:“种豆南山下的闲情与惬意,不也十分符合如今的景致吗?”

“是啊。”他点点头,“夏秋之际都很合适,只是从不曾想,竟会选了惊蛰这个节气,早早地便让五柳先生登场露面。”

文也好可不管他们如何作想,已经不慌不忙地念起了诗。考虑到这回所选的诗歌出自山水田园派代表人物陶渊明的笔下,所以配合在诗歌吟诵的同时,光幕上展现出来的画卷也特意选择了古画为底图背景,格外用心。

于是乎,一幅清新淡雅的画卷便这样缓缓舒展在二人眼前:

【仲春遘时雨,始雷发东隅。】

仲春时节,雨水纷纷。而在落下春雨之后,春雷也不甘落后,急忙彰显出自己的存在感。东方属木,便也因此蕴含了春天的意思。所以在这幅画卷当中,春雷恰巧是在东边出现,又在东边落下,伴着阵阵音效,不绝于耳。这一点,让素来缜密,又擅长作画的王维捕捉到了,不禁暗自赞叹也好娘子的细心。

也是天公赏脸,正说到这句,还不及转去第二句呢,外头又是轰隆一声,彷佛与这诗相融了似的。

“摩诘,你瞧这春雷与秋雷相比,是不是也有几分异曲同工的妙趣?”左耳是园中的雷声,右耳光幕上的动静未散,裴迪听得不亦乐乎,笑着问向王维。

【众蛰各潜骇,草木纵横舒。】

草木愈发润泽舒展,尤以长于山野之中的为甚。可本来嘛,春天又不是仅仅只有繁茂花草的。被这雷声一吓,原先还在沉睡的生灵便纷纷醒了过来。直到鸟鱼虫豸活跃起来,才终于展现出春天的勃勃生机。

“虽都是雷声,可到底春与秋时序不同,万物生态自然也就不同。”王维本想回答好友的问题,却正赶上光幕变换,便住了嘴。

直到第二句诗念完,才不疾不徐地解释起来,“便如作画一般,有时单看,难免不易分辨,总得借助其他事物加以判断。”

“究竟是花草舒展,还是虫鸟惊奔。”

裴迪听了直笑,“我不过是想起来,便顺口一问,倒惹得你这许多文章来。”

后头这两句,语意连贯,文也好并不强行一句句地拆开,索性合在一处同时说了:

【翩翩新来燕,双双入我庐。】

【先巢故尚在,相将还旧居。】

画卷一转,诗人的视野从天上渐渐移到了地下。春回大地,外出避寒的燕子也自别处归来,回到了旧日窠巢。它们竟还认得路,识出了熟悉的屋子,成双成对,欢快飞进屋房檐下。见去岁的窝还在,不必它们再重新搭建,喜出望外,唧唧喳喳地叫起来,似乎在冲主人家道谢。

不知是否是因这一期选择的诗人是陶渊明,自开篇以来,王维与裴迪便在观看过程中,隔三差五地冒出熟悉之感。

譬如这句对燕子的描写,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自己身边的老朋友。

“摩诘,你说咱们先前的那几只燕子,赶明儿也该回来了吧。”裴迪想起去岁住与他们一道住进辋川的鸟雀,不由心生期待。

掌中握着乌梅浆,王维并未饮用,指尖无意识地在杯身打着圈,显然也是想起了先前的奇遇,“是啊。”

他抬眼向外望了望,还未说些什么,耳畔光幕已经接着往下:

【自从分别来,门庭日荒芜。】

【我心固匪石,君情定何如?】

随着诗歌的吟诵,一位诗人的身影同时出现在了画卷之中。他仰头看着上下翻飞的鸟雀,似是以它们为友,自顾开口叙起了旧:自你我分别以来,家中门庭便生了许多荒草,日益杂乱。可我仍坚定地选择居住在此,不知你们的心意是否改变了呢?

这首诗两人都不陌生,此句一了,便知诗已吟尽。见画卷渐渐收起,裴迪从中回神,正欲同好友交流一二,却见王维的神色反倒淡了下去。

摩诘的沉默是不足为奇的,只是脸上那点轻愁倒是难得一见。

“读诗而已,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裴迪不明所以。好在,光幕上的动静又将两人注意力扯回,倒免去了他正为如何不着痕迹地移开话题而苦思冥想。

【陶渊明其人,我们也不算陌生了。】

【于我看来,说他为塑造华夏儿女的精神家园做出了卓越贡献,真是一点儿也不为过。一个梦外桃花源,成为无数人心驰神往的归宿;一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气节,更是对后世文人影响深远。】

【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