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冯碧落被隔壁的王太婆吵醒了,推开窗看,王太婆叉着腰,踮着小脚,站在马路上骂街。“哪里来的外八路野猫,把我家的那袋红薯给偷了,也不怕吃了长针眼。没脸的小婊砸,你有胆子偷,怎么没胆子承认。”骂完,王太婆朝着冯碧落的屋子猛啐出一口浓痰。
冯碧落听出王太婆指桑骂槐,但不想理睬,老女人的嘴比茅坑还臭,越理她,她越得瑟。
其实冯碧落和王太婆也没多大的矛盾,冯碧落寄居的这间屋子和王太婆比邻,原来的房主一家都在解放前过世,现在是个无主房。王太婆早就相中这间屋子,但嫌弃屋子破旧,又凶死过人,一直懒得收拾,没想到冯碧落才来临湘镇几天,便把房子给占了。
“屙屎不带纸,屁儿长颗痔,痨搔装样貌,你娃背球时。胎神瓜娃子,一副媲模样,长得像小斧锤,给我冲老子,掺你两耳屎,彩色广儿石,
讨口叫花子…”
王太婆口水喷溅,骂得兴趣,跳起脚大骂,这一跳竟有一尺多高,不料落地时,左脚一个没有站稳,一下子人歪到在地。
“哎哟!我的脚。”王太婆的脚扭了。
冯碧落懒得理睬,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王太婆见没人,便更加大声嚎叫:“你个没良心的,黑了心肠,看到老人家跌倒也不出来扶一扶,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准是有娘生没爹教的小婊砸。”
无论王太婆怎么叫骂,冯碧落左耳进,右耳出,只当是老母猪在叫春。
过了一会,王太婆的儿子和媳妇挖藕回来了,王太婆嚷道:“大牛,阿春,快来扶我一把,这屋里的小婊砸把我给推倒了。”
王太婆恶人先告状,她的儿子和儿媳妇也不是善类,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王太婆这样的人品自然也生不出好儿子来,
还有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媳妇也与他们臭味相投。
冯碧落刚来的第二天,王太婆带着儿子媳妇进屋,说里面的家具都是他们以前寄放的,现在想要搬走。冯碧落也是牙尖嘴俐的人,立即戳穿他们的谎言,于是弄得不欢而散。
王大牛听说自己老娘被冯碧落推倒,不问青红皂白便来拍门,阿春也一在旁叫骂,小婊砸骂个不停。
冯碧落正在灶台前烧水,忽然门被王大牛一脚踹开,顿时冯碧落也来了气,不想惹事,事情偏要惹上你。灶台上放着一把菜刀,冯碧落一把抓起,将刀往灶台上砍去,只听砰的一响,灶台的角被砍掉了一块。
“妈蛋!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了,如果再寻我麻烦,咱们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告诉你们,我家人全死光了,我一个人什么都不怕的,你们要是不怕断子绝孙就尽管冲我来。”
王大牛虽名叫大牛,但胆子却没牛大,人总是
欺软怕硬,遇到比他们横的人反而束手无策。阿春扯着王大牛的衣袖,她心里明白,都是婆婆惹出来的事,对王大牛使了个眼色。
两人出来,王大牛有些不忿,阿春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她如今有七个月的身孕。
王大牛的神色终于缓和,倒是王太婆不依不饶,王大牛低声斥责她两句,渐渐王太婆也安静下来。
屋里冯碧落摸着菜刀的刀刃,刀缺了一个口,弄得冯碧落心疼死了,可没钱买菜刀了。
来到50年代已经好几天,冯碧落只有一种感觉,就是饿,好饿,太饿了。肚子发出一长串的咕噜声,似乎是在对冯碧落发出要吃饭的抗议。
屋里连一粒老鼠屎都没有,冯碧落喝了两碗白开水顶肚子,捱到夜里便提了一把镰刀上山。
镇外的山坡有个墓园,修得十分宏伟,似乎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坟地。冯碧落前两日从那里经过,远远打量过一眼,依稀看到坟前摆放着许多供品。
墓园用一堵矮墙围起来,还种上牵牛花,冯碧落将镰刀插在裤腰带上,双手撑在墙头便翻过墙去。
汉白玉的墓碑下面放着两盘苹果,两盘老面饼,顿时冯碧落两眼放出绿光,一手抓起一只老面饼往嘴里塞去。大概是才供奉,饼子还没坏,吃到嘴里有点香甜。
冯碧落一连吃了四块饼子,然后又抓起一只苹果啃起来。
咔嚓——
深夜里只剩下这种声音。
五脏庙喂饱后,冯碧落决定将剩下的老面饼和苹果打包,这两天肚子有着落了。
正准备翻墙出去,这时墓园的门打开了,一名男子的身影在夜色中伫立,正好与冯碧落来了个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住了,冯碧落看着他,又瞧着自己肩上搭着的小布袋。
半晌,对方先开口了。
“你是鬼?”
“是。”冯碧落的声音有些笑意。
“什么鬼?”
“穷鬼。”
冯碧落听到他的轻笑,知道他没有恶意,想着也是个来偷吃供品的穷鬼。“同志,你好。”
“你好。”对方也很有礼貌。
“你是来偷吃供品的吧,不好意思,我全部打包了。”
对方轻轻哦了一声。
“我分一些给你。”冯碧落从肩上解下小布袋,忽然又醒悟过来,这男人是从墓园的门进来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