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倒不是对顾德山的说辞有所怀疑,只是这么白胖一个娃娃,要是人家家里丢了,可不得着急死。当下最应该做的是去镇上的派出所报案,让警察来查清楚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如果人家真不要了,留下来养着也无可厚非。
但是对上顾德山的眼,却难得犹豫了。
细算起来他跟顾德山也是亲戚,他也算是看着这个孩子从小长大,虽然近几年不大靠谱,搬出去之后甚少跟村里头的人有交集,庄稼人,偏吃得白胖,花钱大手大脚叫人很是看不惯,可也是自家孩子。
他娶了媳妇这么多年也没个孩子,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看着还挺投缘,叫他怎么好开口呢。
就这么想着,他开口道:“给你记上当做养子也行,但是得去镇上的派出所报备一下,别的不说,要为以后着想。”他语重心长,说出来的话意思几乎是秒懂,报备过了,日后孩子长大了有人找过来,对孩子也有交代。
顾德山看着村长认真答应下来,“行,明儿我就带他去镇上派出所报案!”他脑子里已经开始思索着怎么给孩子换装一下,见面的时候一些细节不能重复提,最好就是创造些有争议的点,才能让他顺利留在家里。
即使一开始对孩子的存在是存疑,但是大半天的相处,哪怕是个不会说话的娃娃,在妻子开口说要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养之后,心就已经偏了。
“既然这样,你等会儿回去的时候正好跟大家伙儿说说,明儿有需要的跟你一起,时间也跟他们说一声。”村长拿着自己的烟枪,挥了挥,示意他可以走了。
牛车是村里头的共同财产,借用可以,但是得跟大家说一声。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顺带捎上想要去镇上买东西办事儿的人,也少些闲话。
作为一村之长,他可懂这种平衡的方法了,拿捏得那叫一个有度。正好他家就在村口,顾德山回家的路上正好就能经过人最多的地方,喊一声而已,没什么难度的事儿。他抽着烟,看着往外走的顾德山的背影,感叹道,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开口。
要知道因为娶妻后一直没孩子这事儿,顾德山和董美华跟村里好些人都闹过矛盾。有几个说过他们闲话的婆娘还被他和董美华堵了在家里骂,顾德山这大老爷们儿一点儿没有讲究亲自下场,叫很多人都看不惯。
也正式因此,他们跟村里头好些人闹掰了之后,跟其他旁观的人的来往也少了。
另一边被村长担忧着的顾德山却一点儿也没有在意这件事儿,他抱着孩子到了村长隔壁家,在门口喊他三婶,“三婶,你帮我跟大伙儿说说,明儿就在村口的柿子树下等,大概是敲钟的时候出发,牛车能坐的人不多,先到先得。”
当然了,到时候不够位置去的,托了其他人帮忙带回来也是一样的。他从口袋里将刚刚在他老娘那儿顺来的一把花生塞给他三婶,简单应付了她的几句关于孩子的询问,就往家里去了。
灶上还有一锅汤等着他回去品尝呢,可不能浪费时间在这儿吹冷风!
而顾三婶作为村里头最爱找人说话聊天的女人之一,在顾德山的委托下,尤其是一把花生作为酬劳后,当然是乐呵呵就赶着去了。
顾德山回到家后,将孩子塞给董美华让她抱着去歇会儿,自己开始在右边的储物间里翻腾起来。他在镇上也认识几个人,虽然不是混得特别好,可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总得带着去跟自己的兄弟见一见。
其中有一个的妹妹是在供销社上班的,找他问问人参收购的事儿正合适。不出意外,会比自己拿去换多些钱,到时候把多出来的部分匀一半给他,也算是互惠互助了!
董美华第一次抱着孩子睡觉,是真的忐忑,生怕自己睡相不好会压到他,侧着身子,看着小宝躺着,圆溜溜的大眼精灵灵,一点儿没有要睡的意思。她也不在意,就这么躺着暖暖的炕,什么都不用干,多舒服的事儿啊!
只是经过这么小半天的缓冲,原本一片浆糊似的记忆重新理顺,小人参精,不对,应该说是顾小宝从迷糊中恢复清明,也慢慢搞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以及身边人的身份。他小小声试探似的喊了一声:“娘?”
他记得董美华是这么介绍自己的,喊一声总是没错的。
小人参精在人间历练的次数多了,积攒下来不少的经验,虽然不清楚此时此间为何,心态却很稳。既来之则安之,老天隐隐指引着他到这儿来遇到顾德山和董美华,就有他自己的道理,既是历练,自是不能挑剔太多。
不过他看了看光秃秃的房间以及头上悬着的木头,自我安慰催眠到:屋顶的稻草还算结实,底下的炕还算暖和,身边的人还算慈爱……
董美华早就被他一句娘镇得魂飞天外了。
多少年了,在睡梦中幻想过无数次,亲耳听到时才发现,原来这个词如此动听。哪怕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却也感受到了那种为人母的快乐和满足,仅仅是一声叫唤而已啊……
顾小宝看着泪眼朦胧的董美华,眼带疑惑,却还是伸出手拂了拂她的眼角,十分笨拙但坚定地安慰道:“娘,不哭!”说着,还伸长脖子凑过去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却不知道这样的动作,让董美华的眼泪落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