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潇。
阿潇没有辜负她。
“有辆汽车到了。”派去盯梢的人,在下午四点钟回来,禀告魏清嘉。
魏清嘉换了身深紫色软绸旗袍,没有任何花纹,所以不会喧宾夺主,只是装点着魏清嘉的曼妙身段;长发披肩,挽起一小丛绕成发髻,别上一把珍珠梳篦。
南珠个个龙眼大小,整整齐齐排在同一把梳篦上,泛出温润白皙的光,映衬着她瓷白的肌肤。
魏清嘉脂粉未施,拿了件同色长流苏披肩,就出门而去。
司行霈的别馆很幽静。
魏清嘉到的时候,正值黄昏,晚霞旖旎。
副官把守。
“我是来见司少帅的。”魏清嘉道。
副官道:“小姐贵姓?”
“少帅知道的。”魏清嘉微笑。
副官看了她一眼,衣着华贵,模样端庄,不太像交际花,反而像位贵小姐,可能真是少帅的客人。
“您稍等。”
副官进去通禀的时候,魏清嘉就信步走进了院落。
这院落很小巧,两层小洋楼,院子里种着一株杏树。
这个时节,杏花盛绽,晶莹花瓣在温暖春风的牵引之下,或落在小径,或落在佳人肩头,满地锦缎。
司慕从屋子里出来,就看到一个聘婷身影,站在树下,伸手去摘杏花。
她手一动,那粉色花瓣如雨,飘飘洒洒落了她满身。
花瓣绮靡秾艳,点缀着她的黑发,她头发泛出清淡的光,司慕倏然心口一紧,低喃:“轻舟......”
这样的一头黑发,是顾轻舟的背影。
司慕呼吸微微屏住,只感觉人比花娇艳。
待佳人转过脸,他却看到了魏清嘉。
司慕一愣。
魏清嘉洁白的面容,胜过绽放的花蕊。晚霞落入她的眸子,她清澈透明的眸子,有很浓郁的错愕。
这错愕太过于明显,哪怕只是一瞬,她立马敛去,司慕也看到了。
魏清嘉很吃惊。
司慕先是不懂,而后就明白了。
今天在军政府,司行霈让他送一些文件到他的别馆。
“他不是有副官吗,怎么要我送?”司慕当时也好奇,不知司行霈搞什么把戏。可对方是他的兄长,他也不好推辞。
到了别馆,司慕没有瞧见司行霈,更是诧异;而这别馆虽然整齐,却落满了灰,不像是住人的地方。
司慕觉得司行霈耍了他,直到魏清嘉进来。
“子原,这就是你的别馆啊?”魏清嘉笑道,“这杏树很好。你请我来,是为了让我看杏花吗?”
她会编很多的理由,会说是接到了司慕派人递给她的口信,她才出现在这里。
什么人递信,她也不知道。
但是司慕心中,跟明镜一样透彻清楚。
在魏清嘉的眼里,司慕永远不是最佳的选择。
司慕笑了下,道:“走吧。”
魏清嘉上车之后,继续道:“子原,你今天请我来做什么?”
她明明可以见好就收的,偏偏还想要继续把谎言编下去,取得司慕的信任。
“她还没有放弃我。”司慕心想。
他感觉冷。
冷得有点刺骨,有点痛。
痛在心头,一点点的吞噬着他的心脏。他没有接魏清嘉的话,而是想起她不曾转身的那个刹那。
那时的芳华,惊艳了时光。
可惜她转过来了。
后来魏清嘉说了很多话,司慕都没有听到,他心思恍惚。
“......你为何要留长长的直发?”司慕突然问她。
他的问题,和魏清嘉试图解释的问题,不是一件事。
魏清嘉自己明白,司慕是不信的,再解释下去,只会越说越错,她趁机打住了话题。
“哪有为什么?”魏清嘉笑道。
“现在的人都烫头发,你怎么不烫?”司慕问。
魏清嘉道:“你喜欢我烫头发吗?”
司慕不答。
魏清嘉道:“我以前也烫过,头发又焦又黄的,我不喜欢。”
司慕沉默。
司慕的副官开车,先送魏清嘉回去。
快到了魏公馆门口时,魏清嘉笑道:“今天就这样啦?”
“那要怎么样?”司慕倏然没了耐性,“要说清楚你为何一边约我,一边又约我兄长吗?”
魏清嘉脸色惨白。
司慕关上了车门。
他揉了揉太阳穴,头有点疼。在疼痛中,他眼前会有点幻觉,那个黑发素衣的女子,转过头来,是一张娇艳如花的脸庞。
是顾轻舟的脸,有点孩子气,又有点娇媚,能把人代入沉沦的深渊。
她指尖微凉,印在人身上,就能印到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