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宾利彬彬有礼地应对着太太们的嘘寒问暖,对真正的来意只字未提。
“您父亲还好吗?去年,我们听说他卧病不起,正打算去探望时,亨利却忽然倒下,没想到现在……”达什伍德太太说着,擦了擦眼角。
“他还是老样子,咳嗽不停,最近胃口也不好,但偶尔也能坐起身。”宾利眉目间流露出一丝忧愁。
“宾利先生,你的姐妹们还好吗?”埃莉诺问道,“听说秋天的宴会上,宾利小姐的一曲钢琴获得了所有人的赞扬,可惜我们没有机会听到她的琴声。”
“她们都好,一整个冬天也没有生病,最近还爱上了绘画,或许和您会有共同语言,达什伍德小姐。”宾利和埃莉诺相视一笑,“说到宴会,一个月后,我们将会举办一场春日舞会,父亲想要热闹热闹。”
“噢!你的意思是?”达什伍德太太吊起了眉梢,玛格丽特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和兴奋。
“我想邀请诺兰庄园参加舞会,希望到时候您能赏光。”
达什伍德太太轻拍着胸口,声音有些颤抖:“我很乐意,噢,不过,我们最近可能就要离开诺兰庄园了。”
“咦?为什么?”宾利眼睛睁大,语气有些不可置信,“达什伍德太太,亨利·达什伍德先生虽然已经去世,可您仍是他的妻子,三位小姐也仍是他的女儿,为什么……”
“母亲,您当然应该多住些时日。”约翰尴尬地轻咳。
纵然将继母和妹妹们赶出庄园并不违法,可这确实不符合普世道德。在宾利这样品德高尚的外人面前,再加上还有求于他,约翰尚且还保有一丝羞耻心,顿时有些无地自容。
虽然他这样说,但是这也侧面表达出,这母女四人早晚将会离开,而约翰和范妮完全没有要她们长久留下的意思。
达什伍德太太和两位姐姐又沉默了,她们的羞耻和道德不允许此时在外人面前做出任何反应。指责约翰?那只会让她们脸上难看。
玛格丽特不理解这样的心态,就像是“病耻感”或者“受害者有罪论”。但无论是出于“玛格丽特”的视角,还是叶书锦的视角,这也绝不应该是她们去遮掩和感到羞耻的事实。
这时,女仆收走了前菜餐盘。
玛格丽特扯出一抹笑,说道:“达什伍德先生太善良啦,他知道我前些日子遭了场大病,容许我们再住些日子。否则,宾利先生,恐怕你这次来就见不到我们了。”
宾利先生皱起眉头,十分关切地嘘寒问暖。
约翰面露慌乱,连忙道:“玛格丽特,诺兰庄园还是你们的家,你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真的吗?”玛格丽特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当然!没有人会对此产生异议。”
“哎?可是,埃莉诺已经开始登报找房子了……”
埃莉诺忽然被点到:“是,我正在等回信。”
宾利先生十分不赞同的样子,柔声面对达什伍德太太:“太太,您如果遇到麻烦,请不要犹豫写信给我。我一定尽我可能提供帮助。”
达什伍德太太连忙道谢,有些尴尬地不去看约翰的表情。
范妮脸色僵硬,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宾利先生,接下来的主菜是我们从伦敦带来的主厨艾米丽的作品,她擅长做炸鱼,最近也研发出了新的口味,您一定要试试。”
“哦?炸鱼?”宾利先生面露惊讶,“是否是那道‘珊瑚鱼’?我听达什伍德先生描述过它的口味和造型,实在是太期待啦!”
“不……”范妮话音未落,餐厅门被推开,丹妮丝太太身后的仆人们每人捧着一份餐盘鱼贯而入。在丹妮丝太太麻利的指挥下,每人面前被放上了新的餐盘,保温罩也被掀开。
“这?”宾利先生脸上的期待变成了疑惑。
玛格丽特定睛一看,忍不住噗嗤一笑。
餐盘中,鱼片两边被切成了细条状,底下用煎土豆和胡萝卜撑起,看得出厨师想要将它立起来。
然而,她用了英国炸鱼惯常裹湿粉的手法,粘连在鱼肉条上的面粉过多,炸出后显得臃肿。
切开尝了一口,玛格丽特连连摇头,将杯中的葡萄汁一饮而尽。
细长的鱼肉由于被大量湿面粉裹着浸炸,咀嚼时,油味在口腔中里爆开,盖过了鱼肉本身的味道,让人等不及地想吃一口酸味解腻。
她将炸鱼蘸了番茄酱汁,口感勉强好了些,但下一口却并不是那么令人期待。
出于礼节,宾利蘸着酱汁吃完了面前的鱼肉,但从他微皱的眉头可见他心中的迟疑。
约翰之前吹得越狠,期待度越高,现在他就越失望。
范妮倒是吃得很高兴,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艾米丽做炸鱼一直很有水平,但这道菜并非她最擅长的,新菜还在试验阶段……
宾利先生,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要向您推荐她的酸奶炸鱼片,子爵家的夫人还曾问我们要过食谱呢!”
宾利放下了叉子,微微点头。
这时,玛丽安忽然语气冷冷:“酸奶炸鱼片?范妮,那又是从哪家厨子那里偷……学来的?”
“s”音刚说出了个头,她就被埃莉诺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