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致不是不知道解释的人,但解释的前提是你的解释会有人听、有分量,他对贾代善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何必上赶着去被他再羞辱一次呢?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争一时长短。
而且贾致也有自己的打算,正月里正是亲朋好友互相串门子的时候,原主没有亲戚,更没有什么朋友,就算跟着荣国府其他人一同出门,也不过是去凑数的,还不如留在家里好好读书。
贾代善并不知道贾赦心里如何想的,看到他肯低头认错,又愿意自罚禁足,胸腔里憋闷的那口气总算是舒畅了,他屈着食指,轻叩着手边的紫檀木和合如意二仙矮几,松了口:“既是你所求,便成全你。上元节前,你们夫妇就安安分分的待在你们自己的院子里反省思过吧。”
夏氏一个踉跄,杏眼里的委屈都要溢出来了,幸而贾致及时扶住了她。
贾致挺直背脊,朝贾代善和史氏揖了一礼:“多谢父亲成全。”
踏出正院的一刹那,夏氏泪如雨下,贾致牵着她的手道歉:“玉莹,对不起,连累你跟我一起受罚。”
夏氏摇摇头,眼泪掉的更加凶猛。
贾致朝她暗暗摇头,这里是正院,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委实不算说话的好地方。
院子里,珊瑚正带着玲珑和玳瑁在收拾全叔送来的年礼,从庐州府跟过来的几个陪嫁丫鬟有说有笑的,老远就能听到她们银铃似的笑声。
贾致和夏氏踏进院子门的时候,所有人都齐齐看了过来,见到两位主子脸上沉重的神色时,下人们脸上的喜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忧愁。
“趁着你们都在,有件事情我提前与你们说,”贾致环顾一周,清了清嗓子如实说道,“老爷罚了我和三奶奶在家反省,上元节前不许出去,这段时日须得连累你们跟着谨慎些了,平日里若无甚要紧事,便都待在院子里罢。”
院子里静的落针可闻,贾致没有再去打量下人们的反应,自顾自带着夏氏回了暖阁。
夏氏满脸的愁云惨雾,直勾勾地盯着贾致看。
“你这么看着我作甚么?”贾致给夏氏倒了杯热茶,又替自己倒了一杯,“委屈你了,来荣国府的第一个年头,就要禁足在自个儿院子里过年……”
夏氏见贾致还有心思喝茶,气的劈手夺过他手里的茶碗:“这都什么时候了,三爷怎么还有兴致喝茶?”
狠狠将茶碗往桌上一掼,夏氏满脸不忿:“不过就是接了点子外头的活计,就要不分青红皂白的挨打挨骂挨罚,既这般看重颜面,怎就不过问三爷平时都是怎么过日子的?这会子倒知道拿规矩压人了,府里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下人作践人时,规矩又在哪里?”
在没嫁来荣国府前,夏氏从没想到堂堂国公府的公子,竟过的还不如普通人自在。
尤其是瞧见了贾代善抄起手边的茶盏就往贾致身上砸的情形,夏氏更是庆幸自己虽然出身商贾,父母却是拿她当珍宝一般疼。
想到这些,夏氏心里又软的一塌糊涂,虽然她在荣国府过的胆颤心惊,但她还有疼她的父母,可三爷什么都没有。
夏氏扶了扶茶壶,给贾致续茶,瓮声瓮气的开口:“三爷,我不是在对你发脾气,我只是……我就是气不过……”
连身为外人的夏氏都这般生气,更遑论贾致这个当事人?
他端起茶盏暖手,可茶盏的暖意怎么都暖不了他。幸而他穿越了,要不然以原主的敏感和自卑,今日这么一闹,之怕他未必能活到弱冠之年。
贾致的思绪被夏氏的声音拉了回来,他用指腹婆娑着茶盏上的竹纹,像是在安慰夏氏,又像是在跟自己说话:“所以就要更努力,好好搏个前程,有机会外放出去,咱们就再也不用过这样令人窒息的日子了。”
夏氏一时没明白贾致这话是何意,她看着贾致清隽的侧脸,不由伸出手去,覆上他宽厚的手掌。
接下来的日子,贾致发了疯一样的读书,整个三房都被这种拼劲所感染,院子里的下人们在努力的干活,没有活计的便趁机做春衫。总之,没有谁是闲着的。
过年的前一日,一连下了好几日的雪终于停了,就连太阳都出来了。
夏氏指挥着丫鬟们将院子里洒扫干净,从庐州府跟过来的几个婆子按着家乡的习俗准备了各式过年吃的糕点,与其他院子里张灯结彩的喜气不同,三房显得格外冷清。
午饭后,夏氏嗫嚅了唇,跟贾致说道:“三爷,明儿就要过年了,您好歹歇一日罢。”
贾致抬眸,将手里的书倒扣在桌案上:“没事,有些人在过年的时候都还要轮值,我只是读书,又不累,等明儿再歇吧,县试迫在眉睫,我得抓紧时间温书。”
其实贾致严格按照他做的每日计划读书,如今已经是第二轮复习了,他这般勤谨,只是不想让自己失望,不想再让夏氏陪着他受罚受罪。
夏氏看贾致认真,也没再打扰他,转身就去库房里去翻箱倒柜了。
贾致看夏氏一刻也闲不住的模样,不由轻笑出声。
这段时日贾致将自己关在院子里读书,对知识的掌握情况突飞猛进,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相信自己一定会得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