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男人的修为看上去实在有点低微,陆晴不太确定地打量他两下:“你应该知道婚契是什么吧?”
苏白璟笑着颔首。
修仙之人最怕背叛,结亲相比普通人而言多了一道灵契。
以精血为引,缔灵魂之约,凡是结了婚契,就是修士中的“准夫妻”了。
他们又没有夫妻之实,要是连灵契都没有,她父母压根不会把苏白璟当成她的道侣。
陆晴狠狠心,一把将袖角拉上去,手心向上,露出一节洁白手腕。
她另一只手掐了灵气,指尖犹豫着放在腕上,迟迟没有划下去。
她抬眸望向苏白璟,语重心长:“你确定?你真的不反悔?”
结灵契容易,若想解契,可要麻烦得多了。
轻则经脉受伤,修为倒退,重则修为尽失,性命不保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手腕洁白如雪,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苏白璟听到了她的血液在血管里流淌的汩汩声。
想划开那条漂亮的血管,让鲜红的血液奔腾而出,沿着洁白手腕一路流淌,像是给糖葫芦裹上糖浆。
苏白璟垂眸再抬起,眸中红芒一闪而逝,他轻轻地笑,仿佛毫不在意。
“无妨。”
陆晴忽然就浮出点不服气,他都不在意了,她还在这里纠结些什么?
修士可没有那些嫁娶之分,反正她又不吃亏!
陆晴回忆着婚契的法决,这次毫不犹豫划破手腕,洁白的手腕顿时浮出一道血痕,一颗颜色鲜红的血珠从伤口里沁出来。
苏白璟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枚饱含灵气的鲜红精血,舔了舔唇。
陆晴痛得皱起了眉,扭头刚想催促苏白璟,便看到他和她一样,掌心上也漂浮着一颗鲜红的精血。
陆晴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她抬手引来苏白璟掌心那枚精血,两枚精血糅合,在法诀的牵引下分成两道,一左一右缠绕上两人的手腕。
鲜红色的纹路一寸寸蔓上手腕,契纹的力量试图束缚住他,苏白璟桃花眼里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烦躁,他手腕轻转,藏入袖间,没人看得到的袖中,没入他腕上的鲜红色纹路轻轻一闪,随即消失不见。
陆晴完全没注意到苏白璟的手腕,她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右手腕上。
鲜红色纹路像春天抽芽的竹笋飞快蔓延开,将半个手腕覆盖,像是一只红手镯,她试着用手指搓了搓,毫无反应。
灵契已成,她敏锐地感觉到,和身边的苏白璟多了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联系。
很难形容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有人拿看不见的线将她和苏白璟绑在了一起,苏白璟身上陌生的气息陡然变得亲切了许多,像是和她相处多年的老友。
她有点惊奇地打量了半晌手腕,将袖角拉了回去。
事情尘埃落定,陆晴揉搓了下脸颊,心里后知后觉生出些许后悔懊恼。
虽然她年岁不大,娇生惯养之下有些骄纵,但做这样出格的事情,有生之来还是第一次。
——她和一个刚见了一面的男人结下了婚契。
她今天似乎有些过于冲动了。
但做都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什么用了,陆晴想了想:“……等到我父母改变主意,我们再想办法解除婚契——你觉得如何?”
苏白璟从善如流:“听陆姑娘的。”
陆晴心里的石头又落下来,她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一把拉起苏白璟的手:“走,去见我的父母。”
这个点,她的父亲母亲多半正在正厅喝茶商讨事务,现在过去刚刚好。
陆晴拉着苏白璟直入正厅,陆厉然和白怡果然正端坐在椅子上喝茶交谈。
看到陆晴风风火火地闯进来,陆厉然眼皮子跳了跳,心中就有些不妙的预感,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你——”
他刚说一个字,就被陆晴毫不客气地打断:“爹,我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的。”
陆厉然愣了一下:“什么好消息?”
陆晴摆摆手:“您不用再把我和那个什么赵逢凑成一对,我已经找到合适的道侣了。”
“喏。苏白璟。”她拽着苏白璟往前来了点,“苏公子,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品行高亮,和我简直是天作之合。”
她爹陆厉然瞪圆了眼,嘴边两撇黑亮胡子抖了抖。
她娘白怡手中的玉简掉在了地上,“咔嚓”摔成了两半。
爹娘的反应和她想象中差不多,陆晴心中得意万分,又一点也不后悔和苏白璟结契了。
陆厉然面色黑如锅底,僵着头将视线转移到了她身边的苏白璟身上。
呵,修为低微,身份不明,年轻幼稚。
空一张勉强看得过去的脸又有何用?
白怡已经急得站起身:“等等,女儿啊,你和赵逢的事情可以慢慢商量,并不急于一时。我和你爹也是有苦衷的,你可千万不要冲动行事啊。”
白怡的话让陆厉然心下一动,是了,他从来没听说过女儿身边出现过这样一个男人,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合适的道侣?
陆厉然心下微定,施施然弹了弹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哼,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