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定是一场举世无双的木偶舞。也请诸位仔细看一看,我到底是怎么操纵木偶跳舞的……
“你们需要学习。否则的话,你们通通会被邪祟所杀!”
李师傅那类似于铁丝划过玻璃般沙哑而又尖锐的声音在夜色里传来。
听到这些话,沈明烛下意识皱了眉,继而发现有人拽住他的手腕,带着他往庭院内走去。
“巫先生?”
“当然是我。”
夜色中,巫浔竹的声音沉沉地传来。“怎么不喊我师叔了?”
沈明烛眨了下眼睛,立马改口。“好的师叔。”
巫浔竹:“……”
从此地前往大家制作木偶的那片空地的路稍微有些曲折。
沈明烛被巫浔竹带着从回廊尽头走出来,又绕过了一小截假山。
然后他问:“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吗?”
“没有。当然不是。我等你做什么?”
“……哦。那你是想起什么,要去探查,恰好半路上遇见了我。那么,你想查的是什么?有什么新想法和新发现吗?”
“……也不是。”
“那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嘘。保持安静。听听那李师傅还要说什么。”
沈明烛:“…………”
很快,巫浔竹带着沈明烛去到了庭院中心的空地处。
此时所有人都表情严肃地看向了一个方向——
檐下屋前,李师傅带着刚做好的木偶站了起来。
他手里举着一根被掰成了圆形的竹棍,上面连接着无数丝线。他的指尖轻轻拨动丝线,小小木偶就会做出对应的举动。
跟小小的木偶比起来,李师傅显得异常高大。
此刻他就像是能够主宰这具木偶的神明。
檐下挂着数个灯笼,灯笼的光很暗,月光却很清亮,似在院落内铺上一层冷霜。
节目组架在这里方便夜间拍摄的明亮灯光,把这一切意象都放大了。
散落了一地木屑的地面成了李师傅临时表演的舞台。
舞台的主角除了他,便是那个刚刚被雕刻完成的木偶。
那个木偶与彩衣几乎一模一样,甚至也穿了一身嫁衣。
但它唯独少了那双由黑曜石做成的眼睛。
如此,木偶美则美矣,却少了几分灵动,不免给人以东施效颦之感。
李师傅垂眸看向它,一开始他的眼里晕着笑意。
但很快他就叹了一口气,仿佛是在感叹这木偶终究只是一个替身,而不是让他魂牵梦萦的彩衣。
“对景伤情处,引惹杜鹃为阮月下啼……”
李师傅张口唱了这句词。
他的嗓音并不算好,听起来甚至有些瘆人。
他操控木偶的技艺也算不上好,木偶呈现出来的舞蹈动作只能勉强算得上是流畅。
它
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在戏腔中或转圈,或抬手,或弯腰……就像是在笨拙地讨好着谁。
一段曲子唱完,木偶双腿劈开做了个劈叉的动作。
最后李师傅弯腰鞠躬,做了个谢幕的动作。
月光下,木偶也弯下腰做了个谢幕的动作。
紧接着突兀地起了一场大火,它立刻被吞入了火舌之中。
这个木偶是作为替身被雕刻出来的。
它差不多就只存活了一段唱词的时间。
它连名字都没有,被一刀一刀雕刻出来唯一目的,似乎就只是为了这场燃烧。
如果这木偶真的具有灵魂,它的灵魂在天地之间只存在了一刹那,就像是那夜空中一瞬即逝的烟火。
那么……被点着的那一刻,它会痛,会流眼泪吗?
沈明烛看不见木偶,也看不见那场火。
他的眼前只有永无止境的黑暗。
不过他的脑中有幻象。
在他的幻象中,被烈火焚烧的木偶面露狰狞与痛苦,正在伤心的流眼泪。
可就连它的眼泪也保存不了多久,很快就被大火烤成了蒸汽,继而消失在深不可测的夜色中。
“好了……邪祟既然肯烧这木偶……这表示它们很满意……”
“木偶的舞蹈被认可了。献祭成功了。我们暂时安全了!”
“可今天来的人太多,它们觉得很吵闹……它们很生气,很快就会再来……”
“你们既然带着录影机,想必把刚才木偶的动作都记了下来吧?我的唱词呢?也被记下来了吧?”
“你们手里的木偶已经很多了。你们可以不用再做木偶了。接下来你们该好好学习唱词和操纵木偶跳舞的动作……”
“下次邪祟再来,你们该像我刚才那样唱戏、操控木偶跳舞……邪祟会满意的。否则他们烧的人,会是你们呐……”
李师傅像是很疲惫,说完这句话后,他立刻坐在地上不住地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