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学毕业,她要来接我的班,当这节目的导演……
“我和我老婆后来努力做这节目,算是在实现女儿的遗愿吧。若她在天有灵,看到这节目一直在继续,她一定会高兴的。只是……
“只是如今石桥村发生的这一切,让我退缩了。
“我觉得,也许从若薇死的那一刻开始,冥冥之中就有暗示,这节目早晚一天会出问题。你看,这一下子死了四个人……
“只不过我确实担心我老婆。若薇死后,她一度消沉,后来是这节目支撑着她走下去的。如果这节目没了,她失去了斗志和人生目标,这以后漫漫人生,她该怎么……”
那些文字也许没有骗我。
如今来这节目的所有人,或许早已沾上了因果。
沈明烛沉默半晌后,看向郑方。“你女儿生前常用的物品,你那里还有吗?”
“你……你是想……”郑方有些惊讶。
“圆光术这一类追溯往昔的术法,我也会。只不过……”
话到这里,沈明烛暂时停顿了下来。
他的师父五谷道人曾窥见了一个人的命数,想为那人逆天改命。
然而他与那人的结局都不好。
五谷道人把这一切归结于贸然干扰因果所酿成的悲剧。
是以他既然不让沈明烛轻易为他人算命,也不让他用圆光术这类窥伺他人过去的术法。
“小烛,我的师父曾夸我天资聪颖,是不出世的良才。大概这样的话听多了,少年意气之时,我连苍天都不放在眼里。
“初窥天道之时,我曾自满自得,认为天意不过是数理间关系的变化,而能随意为人算命、批命、改命……
“等年纪大了,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年少天真’。
“天意二字,不可触摸,不可捉摸。
“小烛,你千万要引以为戒。”
这是五谷道人曾说过的话。
大概他觉得,不看一个人的未来,不了解一个人的过去,也就不会贸然干扰因果。
沈明烛听师父的话,一直是这么做的。哪怕是在生活最难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要靠帮人算命解卦来赚钱。
现在他却隐隐觉得,该来的,总归是逃不掉的。
于是沈明烛对郑方道:“郑导(),我帮你看看吧。也许我能搞明白(),郑若薇到底是怎么死的。”
其后,郑方颤抖着手,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吊坠,将它递给了沈明烛。
这个吊坠由玉佩的一半构成。
按郑方的说法,这玉佩原本是一个圆形,郑若薇从前一直戴在脖子上。
那晚,他和林宝兰见到她的尸体时,发现这玉佩裂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摔下池塘时磕在了栏杆上。
后来他们干脆把这玉佩一分为二,夫妻俩各戴一半,权当是对女儿的纪念。
接过这半截玉佩,沈明烛通过触摸,对它的大概形状有了掌握后,将它紧紧握在了手中。
今晚来找郑方时,他原本只是抱着忽悠他,以便尽快完成任务的想法来的。
那个时候他的胸中隐隐还藏着几分戾气与愤懑。
他不满自己眼瞎这件事,也不满莫名其妙被一个系统牵着鼻子走。
可眼下握住这枚玉佩,沈明烛的心境似乎有了变化。
在他之前的认识里,郑方开朗热情,身上有种不自知的幽默感,林宝兰则是个典型的女强人形象,泰山崩于前,她也能有条不紊地安排好所有工作,并能照顾到大部分人的情绪……
他们二人性格都不错,事业成功,彼此感情也好,看起来最是幸福不过。但原来他们心中也有不为人知的苦楚。
这世上受苦受难的人多了去了,其他人都能乐观地活下去,自己至少还能跑能走能跳,又有什么资格成天怨天尤人,有什么理由让性格里的负面因素无限滋长呢?
“小仙儿?没啥问题吧?”郑方的声音充满期待,而又有几分不安。
“没有问题。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来看。”
沈明烛咬破手指,将血涂在玉佩上。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以证吾神。”
郑若薇的灵魂或许早已不在。
但只要她在这玉佩上尚存一丝残念,或者说一丁点能量场,他就能将之捕捉。
大概因为时间实在已经过去太久了,很长一段时间内,沈明烛什么都没有看见。
于是他再度咬破手指,将更多的血涂到玉佩的表面,试图跟上面的残念建立更深一层的关系。
又过了一会儿,沈明烛的眼前总算出现了画面——
他好似化作了郑若薇,以第一视角看到了一个池塘。
他看到“自己”在左顾右盼,就好像是跟谁约定了来到这里似的。
他能隐隐体会到,“自己”当时的心情很激动,像是对见到这个人这件事期待已久。
可后来“他”等来的是一双推向“他”后背的手。
“他”甚至发不出惊叫,就已经坠入池塘。
池塘不深,不足以淹没一个成人。
可“他”当时只有15岁,坠入池塘的过程中,头又分别磕到了栏杆、池塘边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