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先带九公主出去。
殿内一时就剩下婉兮和九福晋两人,九福晋却还是平复不下来,径自落下珠泪来。
“令主子……你说这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盼着他们长大,盼星星盼月亮一般。可他们一旦长大了,就跟你离了心了。这康儿,才满了五实岁,这就这么不听话了!”
婉兮轻笑,握住九福晋的手,“你这又是何苦?孩子是孩子,便是咱们身上的肉,他们也总有他们自己的心思不是?他们如何能事事都与咱们想的一模一样儿了去?”
九福晋便还是落泪。便是不说话了,泪珠儿依旧不停。
婉兮轻轻咬了咬唇,略作挣扎,还是直言道,“……九福晋的不欢喜,不光是从麒麟保这儿来的吧?”
“这会子舒妃不在京里,随驾秋狝去了。我自问与兰佩你也有这些年的情谊。你心下若有话,便与我说说,可好?”
九福晋含泪摇头,“……不是奴才不信令主子,终究是,这会子令主子的身子,正是要紧。”
婉兮拍拍她的手,“不要紧~~这个是第四个孩子了,早已是没那么紧张。有什么,你说就是。”
九福晋终于抬头,“令主子,芸香她……又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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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也有些惊讶,不过脸上实在不便摆出什么神色来,这便垂下头去。
“芸香?倒是有好些年,没听见她的消息了。”
九福晋含泪冷笑,“可不是!当年她害令主子,又同时诬陷给我和篆香去……九爷将她母家一家人扔到盛京田庄去。只是那会子顾着灵儿年幼,这才叫她还能继续留在府里。”
“九爷已是许多年不再提起她,将她放在偏院里,叫她自生自灭罢了。”
婉兮并不愿旧事重提,点点头道,“……今年,倒是灵哥儿在西北得了用。这几日还听见毅勇公明瑞以少胜多的捷报,想来灵哥儿必在明瑞军中,故此立功嘉奖的人里头,也许有他。”
九福晋哀伤地闭了闭眼,“令主子看得明白!正是因为灵儿,这一二年来,九爷才重又提起芸香来。尤其今年,隔三差五也去与芸香一起吃饭;便也偶尔有那么几回,留宿在了芸香的房里……”
九福晋说着,泪珠儿又无声地滚落了下来,“那会子奴才正在病中,想来也是慢待了九爷;更不知道那芸香使了什么手腕儿,这便当真又得了一个孩子下来!”
“九爷当年饶了芸香,就是为了灵儿;今日叫芸香有机会复起,依旧是为了灵儿!这孩子,便是怎么建功立业,却仿佛终究是来讨债的一般!”
婉兮抬眸静静凝视九福晋,九福晋脸上的懊恼、悔意全都那样明白。
婉兮只得轻叹一声儿,“……不管怎样,孩子既然已经有了,你便也别这样难受了。灵哥儿能在西北替朝廷效力,建功立业,他的功劳也是光耀你一家的门楣去。你身为嫡母,又何尝没有荣光?”
“再说,灵哥儿如今的身份又为多罗额驸。他的福晋,便是你亲姐姐的女儿。从私而论,他还是你的亲外甥女婿……他立功,于公于私,你都该高兴才是。”
九福晋自知失言,心下却又不甘,只得唯有咬牙掉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婉兮抬眸望住九福晋,心下也是叹息。
她又抓过九福晋的手来,“兰佩啊,你的心,我何尝不明白。可是孩子既然已经来了,这会子你再这样儿,不过是为难自己,又为难九爷。”
“这会子好在你的病已是好了。只要你能与九爷重修旧好,那芸香得到的,兰佩你怎么就得不到?她再怎么着,也只是侧福晋;你是嫡福晋,你的孩子,怎么都在她之上的。”
九福晋这才抽噎着,使劲点了头。
“令主子……我不是善妒的人,我只是不能接受,我会输给芸香那样的女人。她算个什么东西!这些年未有凭着灵儿,却能这么稳稳当当走过来;如今又能复起,再度得了孩子去!”
九福晋对芸香的怨怼,叫婉兮心下不由得想起愉妃来。
或者再想想福灵安和永琪这两个孩子,他们或许从小就都知道母亲不受宠爱,他们也必定私下里见了母亲不少的眼泪……故此这样的孩子,长大起来才格外的奋发向上,才格外的出息吧?
否则福灵安那孩子,也不会刚十三岁,还不到军营效力的年纪,便敢直奔西北那最残酷的战场上去,活生生替自己挣得了功劳,也为母亲换来了复起的机会。
——若此说来,永琪怕也是同样的吧?
哑忍平静的外表之下,却有一颗不平的心。为了自己,也为了母亲,可以豁出一切去,甚至自己的性命,也要死死抓住任何一个机会,绝不松手。
不是说这样的孩子本身有什么不好,只是,这样的孩子终究比母亲得宠、从小便一切顺遂的孩子,要格外多一些城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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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一,皇帝命祭大社大稷,遣裕亲王广禄,恭代行礼。
皇帝命将明瑞交部议叙,同时也命明瑞查明他那一战的队中之大臣、侍卫、官兵等,造册送部议叙。
婉兮知道,这其中,又必定有福灵安了。
此时,福灵安因跟随兆惠,参与了叶尔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