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曹操叫曹盼祖宗啊, 一旁的人都惊叹地盯着曹盼。
曹盼又不是第一回听到了,分外的坦然,哪怕头发都叫曹操给揉乱了,曹盼处之泰然。
“阿爹知道我在上庸郡的秦家见到了什么吗?”曹盼决定将自己见到的那幕告诉曹操。
“秦家的书房有一个密室, 密室里面关押了几十个娘子。她们有的已经被秦家关了十几年的, 有的才七八岁,全都身无寸缕,像畜生一样被人绑着。我看到她们的时候, 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
“我当时只想把秦未千刀万割。像秦未那样的败类毁了多少人?密室里的人都是硬撑着活下来的人,不堪其辱而死的不在其数。可是最让我难过的还在后头,我救了她们,可是刚得了自由,就有人上吊自杀了。她们说哪怕我救了她们,送她们回了家,她们也不可能再过以前的日子, 出了这样的事, 这个世道容不下她们, 要么她们生不如死地活着,要么只有一死。”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错的不是她们, 她们却要因此而毁了一生?长得好看就是错吗?阿爹, 错了吗?”曹盼带着伤痛地问,她抚过自己的脸, “我也长得好看, 比她们都好看, 是不是有一天我也会落得跟她们一样的下场?”
曹盼似是问得无心,听得曹操喝了一声道:“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天下的男人包括阿爹在内,都以为女人不过玩物而已,你们根本就不在意女人想什么,也不在乎她们能不能活下去。可是,我就想让为她们争一争,为她们争一个能够抬头挺胸活下去的机会。”曹盼一点都不悚曹操啊,直白地将她要做的事告诉曹操。
“寻常百姓之中,女人和男人一样为一家尽心尽力,任劳任怨,她们做的事从来不比男人少,她们也一样可以保家卫国,那又为什么在临事之时,明明不是她们的错,她们却连活着都难,为什么?”
曹操听着无可反驳,而卞氏乃至在一旁的甄宓皆听得一震,皆是失态地看向了曹盼。
“盼盼,此事不能做。”曹操很是头痛地要劝曹盼,曹盼能听他的?
曹盼却站了起来,跪在了曹操的面前,“阿爹,我求你给她们一个机会,给天下的女人一个机会。”
从小到大,曹盼从来没有求过曹操什么,如今却跪在曹操的面前求他。
曹操张了张唇道:“盼盼,此事关系重大,阿爹能护得住你一个,却护不尽之天下之人。”
“阿爹心疼我,我都知道,可是有些事看到了,碰到了,却因难而退,阿爹,我过不去心里的坎,所以,我求阿爹给我一个机会,若我因此而死,虽死亦无悔。”曹盼这么跟曹操说,重重地朝曹操嗑头。
“天下大乱,众皆不易,我只想为她们争一个公平,不至于一辈子都只能依附旁人而活。”
“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不是她们的错,纵天下人都不曾心疼她们,我也只想教着她们心疼自己,护着自己。”
一叩再叩,曹盼是真的在求曹操,曹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盼盼,值得吗?”
“上古之时,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百姓不知何为法,再至商鞅以身试法,建秦之强盛,而至秦灭六国。从古至今,从不缺商鞅,如果能改这世道,为天下的女子争得一个机会,万死不悔。”
曹盼显然并不是一时兴起,她知道这条路会很难,她也做好了为此而付出所有的准备。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阿爹只要你好好的。”曹操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这样的曹盼像极了他虽然不屑却也从心里佩服的那类君子,或者更贴切的说是像荀彧。
以前的曹操很高兴曹盼拜入荀彧的门下,然而此时此刻曹盼吐露的万死无悔,曹操却又觉得当初他不该让曹盼拜敬彧为师,也许曹盼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为了那天下的女人而愿意赴汤蹈火,曹操只觉得曹盼给自己太大的责任了,那本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承担的。
“阿爹答应了。”第一回父女的脑回路不在同一条线上,曹盼只是迫切地追问曹操是不是答应让她放手去做。
曹丕在一旁道:“父亲,此事并不妥当。世族若知阿盼所图,必会群起而攻之,亦叫父亲因此而受非议。”
对于曹丕之忧心曹盼当然知道了,曹盼道:“阿爹,你就当我是你的下臣,我提出利国之策,旁人若要反对,你心中自是衡量此事当为而不当为,至于非议,要是事事都看世族的脸色行事,什么都用不着做了。”
这等对于世族颇是不屑的语气,恰恰又是曹操喜欢的。
想到曹盼从小到大都没求他什么,这件事,这件事既然曹盼非做不可,曹操只想着曹盼的性子,曹操道:“好,此事你想做就去做。”
“父亲!”曹丕没想到曹操竟然答应了,这么一唤,曹操扬手道:“我与你说过,你要多跟盼盼学学。用人做事,不能只窥一面,你只看到盼盼若用女部世族反对,就没有看出来,用了女部于天下之利?”
“利与弊,皆有取舍,且看于各自之利大,还是弊大。”曹盼在旁边补了一句,而在曹盼看来,兴女部于曹操是利大于弊,所以曹操是一定会答应此事。
曹丕的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