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的枯枝被马蹄踩踏, 在雪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马蹄印。
背上驼了两个人和一些东西,这一匹神驹没有想到自己有被当成搬货的马的一日,哼哼唧唧有些不高兴。
有主人在下面牵着缰绳, 它才耐着性子没有发脾气。
沈鱼身上披着雪白狐裘怀中抱着虎子, 靴子踩在积雪上的声音入耳。
他牵着马, 她在马上看他。
江砚白身姿挺拔, 看着他的颀长身影,没了雪白狐裘, 披散的黑发与玄色的衣衫融为一体, 沈鱼没来由的感到安心, 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
“嘶——”她分了神,脚踝不小心撞上马背, 轻呼出声。
江砚白停了脚步偏头看她, “小心些。”
“哦。”沈鱼低低地应了一声。
许是嫌弃太过静谧,江砚白挑眉浅笑, “从来不知沈娘子这般娇气。”
这是在说她太怕疼?
沈鱼不乐意地撅起嘴,怼了回去, “大齐律可有规定不许怕疼?”
江砚白一顿, 含笑道, “那倒没有。”
沈鱼得意起来,“所以啊,江少卿可管不了我这娇气病!”
江砚白瞄了一眼她的神情, 转过头,在沈鱼看不见的地方, 低眉浅笑,轻轻道,“娇气些好。”
走了许久, 他的脚步不似之前轻快,呼吸也沉重起来。
沈鱼犹豫再三开口,“不如休息下?”
江砚白回头,眸中笑意难掩,“不必心疼我,这点路还不算什么。”
谁心疼他!真是脸大如盆!
明明是个守礼的端方君子,怎么总透着些无赖呢?
沈鱼想不通,眼神带着探究似要把江砚白的背影盯出一个洞来。
这副神情落在虎子眼里,觉得沈鱼是有些生气了。他挠挠小脑瓜,不懂这些大人为什么情绪如此变化无常。
天上又开始下起小雪,雪花落在江砚白的发间,肩头,只一瞬又消失不见。
沈鱼想将狐裘还给他,方才上马时他为她披上时,她便不大乐意,只是顾忌着虎子才答应。
“下雪了,江少卿把狐裘披上吧。”沈鱼温言道。
江砚白并未回头,“还是沈娘子穿着吧,我没你那么娇气。”
你不娇气,你全家都不娇气!冻死你算了!沈鱼心中腹诽,将身前的虎子抱得更紧了些。
“前面就是了!”虎子忽然兴奋地叫了起来。
沈鱼抬眼望去,一座古朴的道观出现在眼前,走了许久,总算是看见目的地了,说明也不远了。
沈鱼低头道,“你这小子之前还说拐过桑树马上就能看见了,你一句马上我们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
“这……就是马上到了呀……”
江砚白插一句,拽了拽手中缰绳,“确实是马上。”除了他是在路上。他回头又道,“目光所及,不代表近了。”
沈鱼对上他的目光,“江少卿是走累了?还是休息一下吧。”她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江砚白若有所思,拒绝了,“这雪下起来不一定何时停,还是快些吧。”他反而提高了速度,马儿长嘶一声,继续往前行。
行至观前,依稀能听见院中的欢闹声,门前还探出几个小脑袋。
虎子遥遥招手,“小石头,小蕊姐,阿月……我带着沈姐姐回来了!”
一堆小萝卜头从里头冲出来,身后跟了个师太,“你们慢些跑,小心摔跤。”
那师太年纪也有些大了,发间有不少白发,看上去很是和蔼,朝马上的沈鱼一鞠,“小娘子大善。”
沈鱼前倾回礼,“师太多礼了。我给孩子们带了些东西。”
江砚白将马背上的食物与棉衣取下,孩子们手忙脚乱来接,一人抱了一样东西,欢欢喜喜地笑着。
虎子扑腾着想要下来,沈鱼垂首与他耳语了几句。虎子不明所以,还是点点头。
江砚白把虎子抱下来,笑道,“去吧。”
马背上登时轻了许多,白马动了动似乎想伸个懒腰。沈鱼被迫抱住了马脖子。
方才上马时还能单脚借力自己爬上去,但下马不论如何都会用上两只脚。
江砚白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好整以暇地看她,也不动作。
虎子不知和小伙伴说了什么,孩子们拉着师太进了观里,只留下江砚白与沈鱼二人。
沈鱼这才开口,“劳烦江少卿扶我一把。”
江砚白转过身来,他本就生得极好,一双桃花眼洌艳含情,雪花落在他的长睫上,更显清冷。行了许久的路,他额上有些薄汗,额前的碎发沾在上面,又被寒风撩起,带着湿意。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只余眼前的一抹玄色。
雪花飘扬间,他看过来,瞳孔中盛着她的倒影,浅笑着向她伸出双臂,她听见他说。
“来。”
江砚白不知道,他这模样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