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白将木匣放在李元婴面前,落座到一旁的矮榻,与虞世南的位置相对。
“咦?!”李元婴看到信笺后面另起一行的内容,强忍下抬手捂脸的冲动……后世的人会不会再也见不到,那篇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的传世名檄?青州河边的咏鹅少年,竟然在此番征西之战中先登高昌城,杀敌百余人,以战功授左金吾卫中郎将……
……这世界,我越发地看不懂了。
莫非,他属于西红柿中欧龙凤雏庄强和大聪明的同类?原来没有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只因为龙游浅滩遭虾戏,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观光心性坚毅,很适合军旅之中立身。”公孙白看到李元婴的目光停留之处,语气淡淡地轻声解释道。“若是处理案牍文书,容易愤懑不平,越忙越乱,乱中出错,错上加错,进而不可收拾。”
如李靖一般上马能领军,千里奔袭,灭国如杀鸡;下能马理政,政通人和,物阜民丰的允文允武之人,可遇不可求。程知节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他自己有几斤几两,不该掺和的事情,一概装迷糊坚决不伸手。与他们两个相比,侯君集就差的不是一点两点三四点,而是亿点点。
若说理政,将长孙面团杨迷糊宇文鹦鹉那几位捆起来,也不比不上一个房玄龄……公孙白默默吐槽道。
“王爷,水部萧郎中拜谒。”滕王府舍人崔兴宗疾步走来,手里捧着一份拜帖,恭谨地说道。
“闲的蛋疼吗?净整些没用的花活!”李元婴白了崔兴宗一眼,起身朝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就看到长身玉立的萧锴……不得不承认,萧家的基因真的很优秀。“萧郎中如此守礼,姑父晓得吗?”
“礼不可废嘛。”萧锴拱手一礼,笑道。“你如今已是亲王都督,不再是那个拆宫殿玩弹弓的闲散皇子,有些约束还是要注意滴。”
改造扬州城的工程,少府、工部、将作监都要派人过来,而对于扬州城……运河连贯之前,其实治所不在此处,那些南渡世家阻挠改造,真的只是为了阻挠而阻挠。
走到李元婴身边,低声补充道:“姑姑亦有同来,已在别苑安置。”
萧皇后?……李元婴眉头微挑,被后世人戏称“六味地黄丸”的萧美娘也来了扬州城?沉吟片刻,低声说道。“锴兄放心,我会请公孙先生去帮萧夫人请脉,饮食方面也会列出注意事宜和药膳单子来。若是有什么别的要求,你尽管说,我不会推迟拖延。”
萧氏出生于二月,由于江南风俗认为二月出生的子女实为不吉,因此由孝明帝的六弟东平王萧岌收养。萧岌夫妇收养萧氏不满一年,便双双去世……天意弄人,应了不吉的说法,更不可能被接回宫廷,于是转由舅父张轲收养。张轲虽然为安平王萧岩僚属,但家境贫寒,因此贵为公主的萧氏,如同石头记里的史湘云,需要学着操劳家务。
昭明太子萧统的嫡系后人,对于想要迫切证明身份的前朝杨氏,忒有诱惑力,右手握住弘农杨氏的金字招牌,左手与兰陵萧氏联姻,向山东士族和南渡士族示好,共谱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河蟹盛世之华章……只可惜怀里抱着的关陇集团不同意,这是背叛,红果果的背叛!
关陇世家很委屈:老子九死一生地陪着你们打下来的江山,你却向那些阴险狡诈虚伪的山东士族狂抛媚眼,又用我们去填高句丽那个巨坑!必须掀桌子……那时还没有桌子的概念?那就掀棋盘,重新选出代言人,我们不和你们老杨家玩咯!
咦!李家滴仁很不错嘛,李渊长得也很关陇,他家那个小老二,好像也挺有想法滴……等等,鸡卵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面,我们要借鉴士族的长处,多家下注,让他们去拼刀拼多多,谁家赢了额们都不亏!
然后,然后不过四年的时间,十八路反王就被老李家收拾了一大半,光速出位,火钳刘明,大兴又改回了长安。
“最有发言权的萧家都没意见,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虾兵蟹将在江都兴风作浪?”水部郎中萧锴用肩膀碰了下李元婴,低声笑道。“吾家阿耶来信说了,不听话的都送到兴安府去,那里春耕不是一般的忙,急需人手。”
陛下和政事堂诸公摆明了不待见佛门僧人,南渡世家还在阳奉阴违,虚与委蛇,暗度陈仓……将声音又压低了一些,近乎微不可闻地说道:“你原来用雪埋人的气势怎么不见了?在城外放上两枚火炮,看谁还敢和你玩偶遇那套百戏!”
李元婴朝萧锴随意地拱手一礼,讨饶道:“锴兄,好汉不提当年勇,那不是年少无知不懂事嘛,更重要的一点是,如今这草长莺飞的季节,我上哪去找雪呀?”
目光在厅堂里淡淡地扫了一圈,李元婴如同盲生发现了华点:高士廉是怎么被那些虾兵蟹将给算计到滴呢?
萧锴拱手团团一礼,在座的都是和他父亲同辈的猛人,哪个他都得罪不起,同时,他们也不屑于为难他这个后辈,“见过公主和诸位郎君。”
“锴叔,我要陪虞傅他们探寻古迹,无法和你一起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