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存在，仿佛那一起战斗、一起欢笑的三人只是幻影。

是啊。只是幻影。

总之，他在十几年前才彻底让诸神向他服软。当信仰不再神秘时，自然也就少了几分属于天威的震慑力。毕竟只是比拼力量，超人也不比神明逊色多少。

他认为自己彻底从无知与茫然中解放了人类，地球已没多少秘密可言。他也清楚自己施行的政策在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压迫与奴役。他被人崇拜，被雕成神像；而他得到了多少爱戴，就又有多少的仇恨与厌烦。

这么多年过去了。

什么都没变嘛。

克里斯打断了他。

“所以。”

他说。

“你后悔了。”

……回答他的是良久的沉默。克里斯毫不意外。他面无表情的望向他哥哥，而这回换对方不肯直视他。

克里斯看着超人。与对方不同，新的红灯之主相当年轻。他们的年龄差不过只有二十岁而已，为何克拉克表现得像个暮年老人，克里斯却还是一副年轻力壮，尚在盛年的模样？

他们的心态截然不同。克里斯有时会和自己的手下败将开开玩笑，在一双双绝望的眼睛的注视下快乐的告诉对方：

氪星人，我们是一种非常玄学的生物。

只有我们想变老时才会开始衰老；只有我们想被打败时，才会被人打败。

所以他根本就不需要答案。他之所以要问，不过是不想听了。

克里斯望着克拉克，眼见他的兄长似乎陷入了回忆。这么久了。这么、这么久了……

谁也不剩了。

有那么一瞬间，克里斯觉得有什么晶莹剔透的东西在超人眼眶中闪了一闪。他的心不自觉的揪紧了，一种扭曲的期待令他感到了一阵燥热。

结果那泪光幻觉似的蒸发了。超人扭过头，这个刹那他看上去当真很像曾经的那个‘明日之人’。

他笑了：

“我觉得谈论这个毫无意义。”

真平静啊。

克里斯大失所望。

“哦。”他敷衍的回答道。

“因为，你看，克里斯。”超人说。“我觉得我这种人——我这个做出了选择，替很多人做出了决定的人。”

“我不觉得我配讨论‘后悔与否’这个问题。”

…

……

“嗯。也是。”

克里斯点了点头。沉默，沉默再次蔓延开来。沉默好像一把尖刀，正一点一点的削着克里斯那颗不存在了的心脏。他放任自己走神，放任自己胡思乱想些其他有的没的。他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超人。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克拉克好像一直都在组织措辞。而等他微微张口，欲说没说-

克里斯意识到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他应该逃走。

混乱的情绪好像狠狠给了红灯之主一拳。这个克里斯想逃。一种毛骨悚然感的感情催逼着他，要他现在、立刻，转身飞走！

他做不到。

有更多的爱与垂怜，有许多他曾不屑一顾的温情死死抱住了他的小腿。这个克里斯很想把它们统统一脚踢开。太想了。

他做不到。

“……也和你聊了些有的没的了。”超人踌躇了一下，像是不好意思开口。“但最终还是要和你交代这次请你回来的正事。”

有什么东西正在尖叫。有什么东西，它——

“咳。”

超人无奈的笑了一下。

“我希望由你来了结我，克里斯。”

嗡鸣声。嗡鸣不断。

然后那声音停止了。因为他没法假装自己没听清。因为…因为没必要。

意料之中。

克里斯没有动。没有说话。没有反应。他好像死了，好像变成了一块石头。他的某一部分非常的生气，非常的茫然；而另一部分则异常平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他以为自己会勃然大怒。会疯狂嘲讽。他以为自己要开始大笑了。他没有。

没舍得。

“……你看。”克拉克试图解释。“既然这一切是从氪星人开始的，我觉得也应当被氪星人结束。”

——克里斯开始大笑。歇斯底里，狂笑。

那与其说是在笑，不如说是用笑声尖叫。他笑得相当响亮，毫不顾忌。有飞鸟恰巧路过了已然无人居住的亚马逊岛，直接被小氪星人的狂笑震碎了心肺。他笑得要死。

他好像一台没电了、老了、迟缓了的蠢笨机械，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勃然大怒。

“你真觉得这他妈是个好主意？你真是疯了，你这个蠢货。”

混乱混乱全是混乱。你是没别人可以伤害了吗？你是只剩我一个还算在乎你的人了吗？！

是的。

“你当我是什么人？你以为我们还有什么关系？你要我杀了你？操，你是哪个需要刨腹自尽以全体面的主公，而我就是那个倒霉催的介错人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