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 幻影地带。
他爱他。如爱已逝妻子的幻影;如爱一个更好,也更纯洁的自己。
德鲁·佐德最近几年总会想起那个被自己送出了幻影地带的亲子。追其缘由,也不过是他不愿更不敢直接追忆已经去世的妻子乌萨。
他更乐意想起那个独一无二的孩子, 而每每想起洛尔, 稚嫩幼子的面庞就令将军重燃希望。
从他被关进这里的第一天起,佐德便立下誓言:他定会离开这个可怖的囚笼,让优柔寡断,恪守所谓的道德底线,却弃氪星族人性命于不顾的蠢货们, 让这些反对他、流放他的混账付出代价。
将军对部下们嘶吼出自己的信念:
‘我们被辜负了, 我们才是正确的!’征服、征服、继续征服!如果他们能得到更多领土, 氪星被毁,族人也不必全灭。
‘愚蠢的议会嫉妒我的贤能,恐惧你们的力量——战士们,我们必须坚持下去, 将氪星之血延续!’他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这些话, 以此激发他所剩不多的部下与族人的斗志,让更多人能依靠恨意, 苟活下去。
幻影地带蚕食着他们的力量, 总有同胞倒下。将军总在暗暗祈祷——别是乌萨。别是乌萨。
……但对于一个本就不能适应生育的研究者来说, 漫长的孕期实在太难熬了。
儿子呱呱坠地的当天,他怀里的妻子便笑着虚弱而亡。乌萨, 他失去了他的挚爱。失去了这辈子唯一自己选择的东西:他的爱人。
将军看着儿子稚嫩的面庞, 听着洛尔嘶声大哭。佐德咬紧牙关,仿佛想吞噬某人血肉似的怒吼哀鸣。
在这之前,将军一直很难理解‘泪水’有何含义。他是天生的领导者,是天生的将领、战士。他觉得泪水是纤细而敏感的。是愚蠢又软弱的。所以他的确忍住了没哭。
他像野兽那样咆哮。
将军的痛苦感染了士兵。族人们更加团结的矗立在他身后。其中为数不多的研究者终于找出了办法, 将这该死的囚笼划破了一个小口。他第一时间就强忍心痛,用一艘小舰把洛尔送向了未知的宇宙。
他将目的地设定为一个有黄太阳的星球,只能希望孩子去往的地方足够安全,只能祈求当地人善待这个幼子。
当他最后一次抚摸洛尔的脸庞,将军终是眼眶一酸。
而接下来的日子,佐德将军总在后悔,总在后怕。他倍感愧疚,既心痛孩子受他牵连,不得不被乌萨亲自生下。他总害怕未由生育宝典诞下的孩子会缺少他为洛尔挑选的那些优秀能力。他害怕那个稚嫩的幼童保护不了自己。
他好恨,好恨自己落到这种地步。佐德憎恨背弃他的议会;憎恨故乡毁灭却无能为力;憎恨自己没做错任何事,却被搞的妻离子散。
这恨意令他立下毒誓:德鲁·佐德,他会振兴氪星,重建家园。他会创造一个属于他的新星球,他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氪星社会。他要和他的部下一起,拿回他们失去的一切。
……但在德鲁心底的某一个小小的角落,那个温和的女人面露苦笑。佐德知道,他必须从这儿出去。他必须:
找到他的儿子。
十七年后,将军终于如愿以偿。
但这位可敬枭雄的愿望只实现了一个:他的确找到了他的儿子。
而他的亲子,洛尔·佐德。
他毁了这一切。他的孩子毁了所有其他东西。
-
这是一个晌午。确定了儿子竟与卡尔·艾尔落到了同一颗星的将军等来了第一位访客。
……
…………
很难形容。很难形容他是多么的欣喜,多么的愧疚,多么的…
他拥抱那个俊美非凡,集合了他与妻子所有优点的孩子。他抱住自己离散多年的骨肉,温和的呢喃他的名字:
“洛尔…我的孩子,我终于找了你了。我…”
他不是个会煽情的人。将军没有多说什么,但微微颤抖的手,与那满怀喜悦的声音还是提醒着他怀里的男孩:他爱他,他是如此真诚、如此动人的爱着他。
不得不说。
他怀中的孩子——怪物——克里斯托弗·肯特。
他被震惊了。
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准确点说。太不一样了。
最开始克里斯十分的戒备,以为自己多少会遭受一些怀疑,会被这群同族防备。这很合理,他也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
但完全没有。佐德将军…他的亲生父亲,这粗犷的男人满怀愧疚,满心怜爱。他看他的眼神都与其他人格外不同。
克里斯知道那是什么,那是期盼,那是喜爱,那是满怀补偿之意,又不知该如何倾泻。
“……您真的很爱我。”他震惊的说着。
“这理所当然。”他父亲抚着他的肩膀,宣誓似的庄严。
“……”
克里斯什么都没说。他木着一张脸,神情变得有些恐怖。
但下一秒,男孩露出了一个甜蜜的微笑。就如任何人梦想中希望拥有的儿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