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期骤然抬眼。
“不能感情用事,少将军,边塞将士们在等你,万一你回不去,将士们怎么办,大将军怎么办?”
杜云期捏紧手:“照这样说,即便不告而别,也未必能躲过。”
“所以,我们要想想办法。”几人商议着,“少将军平时有没有单独出去的机会,耗时长一点的?”
什么单独出去的机会,木哥又没限制他的自由,可是杜云期一想,他还真没怎么单独出去过,以前去采灵芝,现在不去了。
他日常出门去店里,都是两人一起的,手牵手肩并肩,听着山里的风和路边的草叶沙沙声。
现在店已经关门了。
其实他想出去,木哥又不会多问,可是也确实找不到最为合理的理由。
“如果……多等一日,明天我乘花轿,自街头转角停,而他不得到花轿落地的消息不能离开此院,届时,等他知晓,我们已经走远了。”杜云期想到的最佳方案是这个。
还能顺便帮那一对新人把事情做完。
“好,就这么办。”
杜云期点头,闭了闭眼。
之前笑言的迎亲,拜堂……都只是笑言了。
几人从屋里出来时,穆程还在院里剪花。
部将们笑:“那个,你们明天是不是有事儿啊,迎亲仪式,感觉会很热闹啊,我们一起看看吧。”
穆程些许诧异:“不走了?”
“这个……也不急啊,对不对,不着急。”
“如此,甚好。”这就不需要另外找人了。
部将们拍着心口,看他一言一行都心惊胆战。
下午李家过来又送了些东西,杜云期今天一直在房间里,说是很紧张,不让人进去打扰,穆程也没能进去和他说上话。
几个部将知道他有点舍不得,但他们又有些奇怪,如果舍不得,是不是会多看看,怎么还闭门不出了呢。
真像个待嫁新娘一样。
咦,为什么是我们少将军上花轿,那位不是太监吗?
管他呢,反正这样更容易跑路。
第一天,杜云期要先去女方家,所以走得早。
他在院门回头望,穆程正含笑看他,院中人已经换上了新郎官的衣服,红衣翻动,山水之中一抹明丽。
杜云期不敢再看,挥挥手,转身,一路未曾回头。
部将们说一起去看热闹
() ,他们帮着敲锣打鼓,跟在一群人当中。
到女方家门前,花轿已经在等待,一家人再三感谢,给他披了一件红嫁衣,盖头没好意思给他盖,直接递到他手里,荷花有点愧疚道:“小木哥,花轿外要贴上我家姓氏红字,你介意吗?”
“这有什么介意的,对了,你姓什么?”
杜云期浅笑。
荷花将手中红字一举:“我姓杜啊,你不知道我叫杜荷花吗?”
杜云期一怔,看那大红色的“杜”字贴在花轿两侧,耳畔丝竹弦乐,一声“起轿”,帘子徐徐放下。
窗外热闹非凡,帘内人深吸一口气,微红眼眶。
行至转角,杜云期掀开帘子:“停下吧。”
丝竹声略停,领轿人疑惑:“不是说直接送上去吗?”
“不用,我还是想下来走。”杜云期走出轿子,一袭红衣映衬得他倍加明艳。
“哦,那好,感谢您。”领轿人向他行了个礼。
杜云期转过街角,无人处一甩身上红衣,翻身一跃,隐于屋顶之上,与部将们会合。
那红衣坠地,他于高处回头看了一眼。
到底没能一袭红衣去到他面前,露水镇,露水之缘,天明既散。
此一别,山高水长,但愿从此再不相见。
半山坡,穆程在红绸飞扬的小院负手而立,没等到他的花轿,等来了报信的人。
来人说:“小木哥在拐角处下了。”
穆程的笑意收起,瞳孔微缩。
来人又说:“迎亲仪式很成功,感谢您一位,明日新郎新娘一定亲自来感谢,大木哥你现在可以出院子了。”
来人还说:“我们跟小木哥说了,直接把他抬上来不好么,他说不用,那他等会儿就该回来了吧。”
“他不会回来了。”穆程说。
来人一怔,不明其意。
“他跑了。”穆程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低沉的可怕。
从前天,杜云期的情绪开始不对劲,穆程发现自己那一件黑色白鹤的衣服被他动过,当天晚上,他能看见了,见到自己的第一反应是惊吓摔倒。
他很可能认识原主,并且对原主印象不太好。
一个最简单的办法,是提取他的印象值,可是穆程偏偏不肯,他也不想去从那几个部将的印象里知道自己是谁,他想等杜云期亲自跟他说。
其实,说来说去,是他心里也有点怕,怕两个人真是无法逾越的对立关系,比如说是什么弑亲仇人什么的。
他不敢直接去探。
但是,那位什么也不说,直接跑路了。
现在想探也探不了了。
穆程推开杜云期的房门,那屋子里桌上,案牍上,摆了很多用竹子削的弓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