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照旧在窗前叙事。
以前是相谈处理煜临商行和对付锦王之事,现在,却好像没什么该说的了,锦王已经除了,商行步入正轨。
他看着猫咪在桌上走来走去,随口一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猫咪在他面前停下,眨着眼睛看他,好一会儿后,执笔写:“我的打算早与你说明,我想为你,去铺一条路。”
季庭书眼眸微闪,想说什么,又觉得喉咙梗住,他也想去写字,不知怎么,直接攥住了穆程爪中的笔。
穆程淡淡—笑,将笔让给他。
他攥住笔:“若……我不接受,只想离开呢?”
小猫看着他的字,再看向他的脸,月光透进窗棂,他在那—片清辉里,半蹲在桌上。
金黄色的眸,透着烛影。
季庭书在这样的对视下,心虚地低了头。
窗前的小白猫却转了身,—声不吭地跳了出去。
季庭书连忙起身,探出头来,只看见小猫头也不回的身影,他突然心慌,大喊:“等一下。”
小猫没有等,三两步跳上屋檐,蹿不见了。
季庭书追出来,脚步太急,忘记披外衫,在那屋檐下踮脚看:“你下来,听我说。”
他只是那么—说啊,又没有真的走。
喊了几遍,周围并无动静,他跑去猫窝,没见到猫影,着急得到处找。
下人们见状:“怎么了王妃,惊鸿不见了,我去叫大家一起找。”
他点点头,又寻了一圈,失落回房,一
进屋,看窗前纸上多了一行字:“别找了,让我一个猫呆一会儿。”
他捏着这张纸,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心中一阵阵惊惧。
这一夜思量起起伏伏,始终半梦半醒,早上起来时,习惯性往枕头一摸,没摸到猫,他睁开眼,浑噩无力。
那只猫,不过生气跑走,一夜没见而已,怎会叫人如此心焦力竭,心里空的像是漏了一样。
可是,今日还不能松懈,要去城外上香,顺便带王爷去领福运。
城外皇家寺庙,建于山巅,香火旺盛,传言十分灵验,不知哪位高僧出的主意,说王爷每个月来庙里,于佛前静坐,庙里僧人以树枝点水,绕他行走数圈,将水滴洒落在他身上,如此有助于他的病情恢复,是为领福运。
因为要在佛前,所以必须王爷自己去,以前王爷病倒在床上时,就每个月被人抬着上去,后来实在动不了才作罢,及至季庭书嫁过来,王爷突然活蹦乱跳,这仪式就继续了。
甭管灵不灵,为个心安,反正也不是多麻烦的事儿。
一开始府里很多人跟着去,现在熟了,王爷也不再用人抬,基本就季庭书带他去了。
季庭书去上香还有别的事,他们和容老板约了,看煜临上个月的账目,他们相约的地方不总是在戏园子,怕被人盯出规律,有时候也会在茶楼,踏青处,再比如说,上香时。
所以猫也得去。
这事儿前几天就定下了,一大早,马车已在门口备着,王爷先上车,东张西望的,两手按一按软垫,给自己铺窝。
而季庭书伫立马车前,却是固执着不动。
下人陪他站了半天,忍不住小心问:“王妃,您等什么?”
“等猫。”他咬着牙道,那领福运仪式在下午,不急,王爷铺好窝后就睡觉,这会儿又把自己团成了团。
季庭书抚抚王爷的头,放下帘子,站在外面。
猫是煜临的东家,就不信账本你不去看。
下人狐疑着抬眼:“惊鸿可能在哪儿睡觉,一时半会儿不一定会醒啊。”
“无妨,等着。”
下人转转眼珠,拍马屁:“王妃这么喜欢猫,回头奴才再去讨几只来?”
“不要,我只喜欢这只。”季庭书咬咬唇,像是置气,“除了他,谁也不行。”
下人捂捂嘴,不再说话。
日上三竿,他终于等来了猫。
小白猫悠闲迈步,走了几步,还打了个呵欠,拿爪子捂着。
季庭书一喜,然而很快收敛笑容,轻哼道,打呵欠还捂嘴,也不怕被人发现,把你当成猫精。
穆程放下爪子才看到他,微微一愣,抬头看太阳,才发现都已经这么晚了。
当猫就是好啊,没人叫起床,睡到天昏地暗也无人打扰。
只是这样就导致他不小心睡过头了。
这一定不是他的原因,是这只猫本身的机理原因。
这么看来,季庭书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
天挺热的,怎么不进车里等,就杵在大太阳底下?
赶紧上车吧,他跑过去,一下蹦上车。
季庭书那一点怨气在瞧见他时消失殆尽了,见着猫来了,想打个招呼,摸摸猫头,缓解两方关系,然而……那猫眼目不斜视,径直上了车?
我等了你一个时辰都没生气,你怎么还记仇呢?
他捏捏手,抿着嘴上车,帘子落下,车里不透光,有一点昏暗,也隔绝了炎热。
他坐在猫对面,盯着猫看,而猫在低头看之前的账目,旁边是熟睡的王爷,睡得很安稳。
季庭书心里一时气,一时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