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思雨跟着纪佳玲吃了那么多年的腌笃鲜,自然知道笋块才是腌笃鲜这道菜中的精华所在,所以她一伸筷子,就朝着里头的笋夹了过去。
然后,蔡思雨轻轻一咬,脆嫩的笋块便从牙齿切割出的裂缝间散发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清香。那香气就像是一阵雾气般令人难以捉摸,却又如影随形地缭绕在四周,很快便充斥在了她的唇齿之间,将她的味蕾与思绪齐齐霸占住。
笋块和着排骨一道儿焖了这么久,早就已经沾上了许多浓郁的肉香,再混着咸肉和火腿那独特的绝妙香味,味道实属异常丰富。
更妙的是,这丰富的味道完全没有喧宾夺主,不仅没有抢走鲜笋的香气,反倒更激发出了雷笋特有的鲜味,与之相辅相成,共同酝酿出了独特的味道。
在这股清淡的笋香之间,一些裹挟着鲜美甜味的汤汁从笋块的各个缝隙间争先恐后地钻出来,沁在人舌尖之中,顿时勾得人馋虫四起,恨不得将眼前这锅腌笃鲜端起来全都吞入腹中,方能一解馋意。
蔡思雨品着品着,就忍不住叫道:“好好吃啊!这个真的是太好吃了!”
以前她在自己家里吃腌笃鲜的时候,真的很难理解妈妈为什么会对这道菜念念不忘。在蔡思雨看来,腌笃鲜确实是挺好吃的,笋香肉嫩,汤也鲜美,但好吃归好吃,也没有好吃到母亲说的那个地步吧?
同时她也很想不明白,就这个普普通通的味道,真有必要把这当成一种仪式,每年春天都虔诚的来一遍么?反正,不管母亲再怎么吹,在她看来,在她看来,这就是一道还不错的汤菜罢了。
纪佳玲对于腌笃鲜的执念是真的很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在外地,就更加需要通过这些来寻找家乡味道的关系。蔡思雨不明白。
反正纪佳玲每年为了做腌笃鲜,都要特意买雪舫蒋的火腿,杏花楼的咸肉,连雷笋都是特意从德清寄来的,仪式感特别足。
而蔡思雨自幼是在长海市长大的,对此自是百思不得其解,时常都在想,这个东西真的就有这么神奇吗?
直到现在她现在吃了云间客的腌笃鲜,才明白为什么妈妈总说吃了腌笃鲜,春天才算来了。腌笃鲜做好了,里头所蕴含着的味道,可不就是春天的味道么?
在这道腌笃鲜中,不仅是排骨咸肉和火腿的香味,连雷笋的鲜甜都完全融入了汤汁之中,喝起来鲜美无比,叫人回味无穷。
里面的笋更是点睛之笔,焖煮了这么久,仍旧保持着脆嫩水灵的口感,初入口时略带咸鲜,后味鲜甜清香。
“看吧,我说写东西要做好了,肯定是非常好吃吧?”纪佳玲眉梢上拉着,细细观察了会儿女儿的表情,随后又幽幽地叹道,“哎,以前跟你说这个菜要是做好了,真的可以好吃到天上去时,你还不信来着。现在知道我没有骗你了吧?”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沪市人,纪佳玲一直觉得腌笃鲜是一道非常重要的菜。只可惜后来做得好的越来越少了,更别说外地做得好的了,很多馆子折腾出的腌笃鲜还没她做的好呢。
她不仅自己每年都做,还想教会女儿做。然而蔡思雨从小在长海市长大,这边没有春天吃腌笃鲜的习惯。
因此,不论她怎么跟蔡思雨说,蔡思雨总将她的话当做耳旁风,不仅根本不会跟她一起做腌笃鲜,还表示品不出这个菜到底有什么十分特别的地方。
不做也就算了,还说什么感觉不特别,纪佳玲就不依了,甚至气了个半死,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让这丫头知道她的话是错的。
确实,由于蔡思雨一直都没有吃到过什么特别优秀的腌笃鲜的关系,一直都对这道菜十分不以为意,搞得好像她纪佳玲是在唱独角戏,反正就是让人怪不舒服的。
现在,纪佳玲听见蔡思雨说腌笃鲜好吃,心中顿时舒服了。
或许,吃了云间客这么好吃的腌笃鲜后,蔡思雨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这道菜真的非常与众不同了,也会对这道菜产生一些兴趣,愿意跟着自己学了吧?
蔡思雨将嘴里的笋囫囵咽下去后,才不好意思地说:“呃……以前也觉得好吃,就是没觉得有这么好吃,这个真的是太美味了!”
今天的这道腌笃鲜,真的让她开了眼了。蔡思雨吃过鲜甜的笋尖后,又夹了一块排骨,啊呜一下咬了一大口,精准地扯下了排骨上的肉,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咀嚼起来。
这排骨是选用的上好肋排,筋和肥肉都不多,几乎全部都是瘦肉,炖得几乎快要脱骨,吃起来酥软细嫩,是蔡思雨的最爱。
吃完上头的肉后,她还不忘吮一吮排骨两头的骨头,将里头的汁液全部吸走,这才放过。
蔡思雨吃完一块排骨,筷子又伸向了锅中的火腿。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火腿,是纯正的赤红色,明明薄得像是一张纸,夹起来时却十分顺滑,完全没有像那些劣质的火腿一样沿着纹理散开,入口更是香味清醇,完全不会觉得太咸或是太淡,口味恰到好处。
“现在真是生活好了,”纪佳玲夹着一块排骨到空中,上上下下仔细地端详着,“以前你外婆做腌笃鲜,用的全是边角料,连咸肉都是炒菜时用剩下的,反正就是有什么用什么,完全不讲究,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