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代帝尊当天中午便去了。
去前拉着江衍的手,说:“等下一代幼帝出生了,切记也要像我对你一样,将他从小抱出帝族,养在别人家里,别让他吃好穿好,定要等他体验了民间疾苦,了解了人间大爱,才能让他回来。否则就是撑着等下下一代幼帝出生,也千万别让他回来继承帝座。”
江衍:“……”
系统:“……”
说实在的,幼帝和您老什么仇什么怨,您祸害了一代幼帝还不够,还要祸害下一代和下下一代?
一个“滚”字在舌尖转了好几遍,在系统不断使眼色下,好险没有说出口。江衍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脸色维持着一贯的平静,温声道了句好。
前代帝尊这才安心闭上眼。
确定前代是真的去了,不是故作假死要玩诈尸,江衍起身,一连串的命令吩咐下去,整个高山之巅立即运作起来,为前代准备落葬事宜。
前代帝尊落葬,是为比天下会还要更加重要的大事。
因而天下会剩余的一半时间,直接被推迟到了下个月,与会者们却不能就此离开,因为前代帝尊落葬之前,全天下的人都得素衣斋饭,红白事皆禁,他们这些位高权重之人,更得日夜诵经,送前代帝尊离开。
作为这一代的帝尊,江衍更是要白日不食、夜晚不眠,如此撑过头七,才能解放。
好在只第一天的时候,江衍须得在与会者们的面前做,余下的就都可以偷懒。便是照旧吃吃喝喝睡大觉,也是完全没人管的。
因为所有帝族人对前代都是抱以着“这老不死怎么还不死”的想法,见江衍熬过第一天后,直接回寝殿吃饭睡觉,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集体庆幸前代真是走得好,他们帝尊终于能好好睡觉了。
如此,头七过后,江衍的黑眼圈反倒下去了,那条白绸也终于能取下了。
于是,在扶棺送前代进帝陵时,没能参加上次天下会的与会者们,终于得见帝尊真容。
就见帝尊容色冷淡,一双眼里隐有赤金之色流转,瞧着不似凡人,更胜仙人。
不少人登时都看呆了。
待得前代梓宫入土,包括江衍在内,所有人立时都大出一口气,觉得这回真的是解放了。
与会者们再向帝陵跪拜一番后,便先行离去,江衍与其余帝族人等,留在这里处理落葬的最后事宜。
处理间,看连碑上都由前代亲手刻着“吾之一生,最为明智之举,当送幼帝容华往无名之地”一话,江衍无言半晌,终究一摇头,道:“他倒是过得自在,想如何便如何,半点不惧后人怎么写他。”
旁边有人应道:“所以才选在天下会上走。”
生前就已搞了桩让世人都为之侧目的事,死后又岂能平平淡淡?
他死在天下会上,想来往后数十年间,都无人能忘记此事。
不求名留青史,但求今世不忘。
……
前代落葬后,天下会便要继续进行了。
因有前代这事这么一插手,与会者们吃了许久的斋,念了许久的经,都没那个精力再行争论,不过两三日便将余下的事探讨完,江衍大手一挥,示意与他们可以下山了。
在帝族高山上一呆就是近一个月,外界许多消息传不进来,所有人都不知道过了这么久,自己的家或势力如何,有没有出什么事。当下谁都没停留,江衍前脚才宣布天下会结束,他们后脚便都收拾好包袱火速下山去了。
子熠也是要下山回明宫暗殿的。
但他不想走。
于是对二把手交代一番,让二把手带着人走,他踟蹰片刻,去找江衍。
不知是他多心还是怎么,他总觉得那夜之后,江衍一直在躲他。
明明夜里只有他在身边才能熟睡,孰料这段时间,他连寝殿都进不去。
想夜里悄悄进吧,太司等人将寝殿各处都守得死死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强闯也全被拦住,交手更是得小心着不能吵醒里面的人,草草了事。最后没法子,只能委委屈屈地等。
等到天下会结束,与会者们走了不说,帝族人也都放松下来,子熠终于得空溜进寝殿,打眼一扫,就扫见正在换衣服的江衍。
前代才落葬,未及休息,便又继续主持天下会。这般轮轴转,令得江衍的面色瞧着有些憔悴,嘴唇更是发干发白,看得子熠倒了杯白水,才朝他走过去,作势要喂他喝水。
江衍动作一顿:“你没走?”
子熠“嗯”了声,把茶杯送到他嘴边。
江衍说:“你为什么不走?”
子熠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走?”
江衍道:“你上次就走了。”他声音很平静,面容也很平静,“你连个字条都没给我留。”
子熠喂他喝水的动作一停。
江衍再道:“我以为你又要和上次一样,什么都不说就走。”
子熠沉默片刻,才道:“这次不会了。以后也不会。”
江衍摇摇头,没回话,推开他的手,要上床去休息了。
见人连个眼神都不给自己,子熠有些急,还有些慌,忙放下茶杯,拉住他的手,恳切道:“上次是我不对,我向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