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来人!”
师如跪在地上,抱着奄奄一息的人,不自知地浑身发抖。
她脸上沾了从怀中人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又被眼泪和冷汗冲掉,在雪白的衣襟上晕开大片大片的血渍。繁复华丽的宫装上也浸了不少血,灰尘粘连着滚上来,混成脏污一片,她睁大眼,又惊又惧,整个人狼狈到极点。
她想拔掉插在江衍胸口上的箭,又想让血不要流那么快,可手指哆嗦着,怎样也不敢动,只得无措地仰头看向周围的人,嘶声喊道:“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啊!她快死了啊!去请太医过来啊!”
周围一片乱糟糟的,有人围拥过来,也有人快步离去。
师如耳中也一片乱糟糟的,她听见有人说已经去请太医过来了,有人说要去捉射箭的刺客,有人说会不会还有第二个人要中箭,也有人说天子脚下真是胆大包天,明目张胆之下射杀世家贵女,这摆明了是挑战皇室的权威。
还有人说,夜清才婉拒了太子和靖王的示好,这还没出宫城呢,就中了箭,莫非是太子和靖王里的谁因拒生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与其让她日后再落入别人的手中,为别人效力,不如先下手为强,斩尽杀绝?
师如听了很多,听得脑中越发混乱,抱着江衍的手却叩得死紧,仿佛死都不肯放开。
我该怎么做?
她问自己,我是在这里等太医来,还是把夜清抱起来去找太医?
可我把她抱起来的话,她会不会伤势更加严重,那到时候我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一派凌乱中,还是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将师如从迷茫中惊醒:“把她交给本王。”
……本王?
师如抬头一看,即便在京城里,也依旧穿着窄袖的胡服,显得与周遭格格不入的靖王,此刻正半蹲下来,道:“本王脚程快,本王带她去找太医。”
此处距离太医院甚远,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两刻钟。
这样长的时间,指不定太医还没到,江衍就已经因为流血过多而身亡。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步履稳当且速度较快的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江衍送到太医院,让人尽快接受治疗。
靖王身手是公认的好,又是个女子,不会有那些男女授受不亲,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师如当即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抽泣一声,沙哑着道:“拜、拜托靖王,快些去……她流了好多血,她会死的。”
靖王道:“放心。”
说着,将昏迷的江衍从师如怀中接过来,她迅速站起身,动用轻功朝太医院的方向奔去。
师如抹了把眼泪,睁大眼望向她的背影,果然速度极快、步伐极稳。
一……一定要活下来啊!
师如满心的惊惶,夜清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呢?
她还没再作篇好文章,把夜清的名声给比下去,让夜清亲口承认才华不如她……
靖王速度太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奔出数丈远,且速度还在不断地加快,大有要彻底腾空,连借力都不需要了。
于是很快,太医院已经在前方不远处,有太医才提着药箱从里头匆匆走出,正是收到消息要去宫门处救治江衍的。
眼看靖王竟亲自抱着伤者来了,匆忙之下,太医们也没来得及行礼,刚要让靖王把伤者放到房内榻上,他们好开始救治,就听一声咳嗽,那昏迷的伤者自发醒来了。
“靖……靖王。”
伤者声音很轻,气若游丝,满嘴血气,咬字却还是准确的:“臣、臣女已没救了,臣女家中还有、还有一个幼弟,自幼病弱,无力牵扯其中。靖王若有心,请把幼弟、送去万春宫,就当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最后能为他做的事。”
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两句话,伤者眼一闭,气息断绝,手也垂落下去。
冒着被砍头的危险,才从宫门骑马过来的师如见状,整个人几乎是摔下来的。
她似乎被吓傻了,愣愣地坐在地上,尾随她过来的两个夜家婢女也是齐齐腿脚一软,扑通跪了下来。
此地尚能听到远处御林军的动静,皆是在四处巡查,试图捉到那胆敢射箭的刺客。这样的动静却衬得此地更加寂静,最终也还是靖王开口:“送她回府。此事……本王会亲自向陛下说明。”
师如愣愣地接过身体尚还温软的江衍,在夜家婢女的帮助下坐上马,失了魂般驾马朝宫门走。
夜风送凉,刚刚还是混乱不堪的宫门,此时已没有多少人了。
余下的一双双眼睛皆望向马上,只消一眼,便知夜先生已是香消玉殒。他们表情难言,似乎想说什么,又半个字也不敢说,只得目送马匹缓缓从他们身边走过,直往夜府而去。
……
夜府。
本就是传承百年的簪缨世家,夜家人世代为官,常有大儒,子嗣中也常出神童天才,只是都没有夜清的名声响亮,这才显得低调,有些不为人知。
几可与夜清齐名的天才们都不为人知,更别提那个自幼病弱的幼弟了。
师如知道,夜清说的幼弟,正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夜府里唯一的嫡出少爷。
这位嫡长子叫什么,师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