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年初四时,梅苑一个丫鬟跑来了郑菲凌的住处,欲要求见郑菲凌,说她们姑娘病得厉害。这丫鬟名唤小千,如今在雯儿跟前伺候,她也入府多年,打从雯儿成为李徵的通房时,就去了雯儿房中。
郑菲凌此刻正在陪康儿搭七巧板,李徵也在,郑菲凌闻言,看了李徵一眼。
男人长身玉立,正站在康儿身侧,这几日,但凡空闲时,他都陪在康儿身侧,如今康儿已不像最初那般排斥他,他拿起一块七巧板,帮康儿拼了一下,也不知是否听见了丫鬟的话。
郑菲凌让她进来回话。
小千一进来,就拿余光瞄了一眼室内,瞄见李徵的身影后,她心中稍定,红着眼眶给郑菲凌磕了头,道:“求主母救救我们姨娘。”
郑菲凌道:“你起来回话,不必下跪,她怎么了?哪里不适?”
小千带着哭腔道:“大年初一身体就有些不适,大过年的,她怕徒增晦气,才瞒着没说,谁料,如今病得越发厉害了起来,温度也高得吓人,她还不让请大夫,奴婢怕她越拖越严重,就求到了您跟前。”
郑菲凌蹙眉,“都已经生病了,还耽误什么?你赶紧回去伺候着吧,起热时,身边离不得人,你可以先给她擦擦脖颈、手心,降降温,婇瑕你出府一趟,去将城南的柳大夫请来为她诊治。”
小千赶忙谢恩,离开前,她又看了李徵一眼,男人原本站着,如今则坐在榻上,他将康儿抱到了怀里,依旧在帮小家伙拼七巧板,他轮廓鲜明的侧脸,依旧俊朗沉着,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染上担忧。
小千抿唇,只得退了下去。
郑菲凌也看了看李徵,“她病得这般厉害,爷不过去瞧瞧吗?”
闻言,李徵才抬头,他澄清的目光中透着一丝疑惑,一时没理解,为何要让他去瞧,怕她觉得他过于冷血,他才解释了一句,“我又不是大夫,瞧了有何用?”
郑菲凌神情微顿,也没再多说旁的。
这边,小千才刚回到梅苑,雯儿烧得脸颊通红,正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瞧见小千,她眼睫才颤了颤,睁开双眼,“瞧见爷了?”
小千笑道:“嗯,瞧见了,爷还让姨娘好生休养,爷心中还是有您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唯独留下您。”
雯儿不由苦笑了一声,他心中哪里有她?在他心中,她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婢子罢了,旁人不清楚,她还不清楚吗,当初老太太给他选了三个通房,让他留下,他原本都拒了,他一心扑在政务上,于这事,心思本就淡,是老太太硬让他选一个,他才随手点了她。
当年他已及冠,亲事尚未定下,老太太一是心疼他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二是怕他身边没人,万一应酬时,被青楼女子勾走,才硬是让他留下的她。
想起往事,雯儿心中满是酸涩,她倒真希望他心中有她,这些年,她一直再乖巧不过,清楚他反感不安分的婢子,她甚至从未勾引过他。
她等了足足四年,盼来的,却是成婚前夕,他欲要让她嫁给庄子上的管事。她轻轻动了一下曾扭断的脚,无比庆幸当初的选择。
若真留在庄子上,她一辈子也就那样了,反倒是现在,哪怕他不往她房中来,她好歹是他的姨娘,与他待在同一个府邸中。
为了让郑菲凌对他彻底失望,她努力了三年,想到郑菲凌的失望和疏离,她心中的难受才逐渐散去。
就算爷眼中只有她又怎样?郑氏的所作所为,终究会成为他心中的一根刺,等他与郑氏彻底有了隔阂,她就不信,他仍旧不来她房中。
她只需再耐心等个几日。
她又忍不住咳了起来,小千赶忙拍了拍她的背,忍不住低声道:“姑娘装病也是一样的,何苦这般折磨自己?”
为了生病,她足足洗了两次冷水澡。
雯儿咳了一阵,轻轻摇头,虚弱道:“戏要做真才行,做不真,爷又哪里会来我房中?”
之前几次也是,他每次过来,都是她犯了“旧疾”,雯儿眼眸暗了暗,听到脚步声时,她才虚弱地闭上眼。
婇瑕亲自带着柳大夫来了一趟,她一直觉得雯儿心眼忒多,总觉得她在装病博姑爷的同情,特意随着柳大夫进来看了看,见她真病了,婇瑕才代替主子,关心了她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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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悦轩,李徵依旧在陪康儿玩,小家伙玩累时,郑菲凌才将他哄睡。
李徵并未离开,而是对郑菲凌道:“我记得岳父很喜欢秦老先生的画,我恰好新得一幅,等周掌柜回金陵时,你让他帮着给岳父捎回去吧。”
他口中的秦老先生乃当朝大儒,几十年前已去世,他的画可谓千毫毕现,妙笔生花,不论是景色,还是人物,都画得栩栩如生,他留下的画作不算多,每一幅都价值千金。
郑菲凌道:“父亲也曾收藏过一幅秦老先生的画,他的画太贵重了,爷还是自己留着赏玩吧。”
他时不时就会带回来一些东西,刚成亲时,郑菲凌只觉得甜蜜,如今却只觉得有压力。
李徵眸色微暗,他性子淡漠,也不爱勉强人,放在往日,见她拒绝,他不会再坚持,今日,却没妥协。
他仅沉默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