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声问,“渴不渴?我去倒杯水来。”
“池洲。”简子晏平静地叫住池洲,“我的身体,是不是出什么状况了?”
池洲回过头,脸色如常:“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先生身体太虚弱,继续治疗一段时间就好了。”
简子晏盯着他看了片刻,慢慢地坐了起来。
“池洲,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不止是最信任你的人,也是最了解你的人。”他说,“你认为你可以骗过我么?”
池洲高大的身影颤抖起来,他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通红一片,无法抑制的悲伤汹涌而出。
“先生……为什么!”他一拳重重砸在墙壁上,如负伤野兽般,却因为简子晏的身体状况,转为带着哭腔的呢喃,“为什么这些不幸都降临在你身上……”
“脑冻症。”简子晏重复了一遍池洲的话。
“医生说,那些伤势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但是大脑受到损伤的面积过大,它会渐渐萎缩,渐渐……”池洲说不下去了,他别过头,浑身都在颤抖,却仍然无法压制泪水。
他用力抹了一把眼睛,发狠地说:“先生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这里不行就换个地方,我一定能找到治好你的医生。”
简子晏温和地望着他,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池洲,现在我们就在世界顶级的医院,有世界顶级的医生,如果这里都治不了我的病,还能去哪里治呢?”
“我不管!”池洲第一次像个幼稚而蛮不讲理的孩子,他双眼通红,悲伤得像刚被夺走了全世界的孩子,“我不要你死,先生,我害怕你死……”
简子晏艰难地挪动身体,将这个哭得要断了气的汉子抱进了怀中。
他望着掉到地上无人管的那束花,到了现在哪还能不明白池洲的心思。
池洲虚虚地环住简子晏,即使到了这种地步,他也仍然记得一碰简子晏他就会疼,他不想让他疼。
简子晏的眼神柔软下来,他摸着池洲的黑发,还能笑得出来:“幸好在开庭之前,我就已经把母亲送回老家了。”
否则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闻言,池洲哭得更厉害了。
“池洲,不要难过,我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没有什么遗憾的了。”这么说着,在池洲看不到的地方,简子晏眼中还是淌过一丝遗憾,但他安慰着池洲,“我们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了不是吗?无论是你还是我。”
池洲从嗓子深处发出压抑的呜咽,在简子晏的温声细语下,他彻底崩溃了。
简子晏抱着他,目光移向窗外清澈的夜色,脸上是安然的宁静。
……
江之远和沈修然很快得知了消息,他们都十分不可置信,但诊断结果就摆在眼前,没有任何翻盘的借口。
他们发疯般扑到简子晏的床边痛哭,但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简子晏生命的流逝。
简子晏的身体恶化得很快,一周之后,他已经不能起身,全身只有头部还能动动,周身已经随着脑死亡渐渐瘫痪。
从确诊的那天开始,池洲就把工作都转交给了其他人,一直陪在简子晏的身边。
自从那天情绪崩溃之后,他就收敛起全部的负面情绪,展现在简子晏面前的,是比之前更加温柔细心,柔情万种的男人。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和恋人越来越接近,只是谁都没有说出那句话。
这天池洲一如既往坐在简子晏旁边,为他削苹果。
“这个苹果很红,应该会很好吃。”池洲说着,先削下一小块喂到简子晏嘴边。
简子晏张口,刚含进嘴里,眸光就凝滞了一瞬,他很快咀嚼吞下,含笑说:“是很甜,你也尝尝。”
池洲不疑有他,又削下一块送入自己口中。
他的表情霎时呆滞了。
在简子晏轻轻的笑声中,他苦着脸吞下这块又苦又涩的苹果,无奈地望着简子晏。
“先生真坏,又故意整我。”
简子晏眼中流动着狡黠灵动的光,池洲看着看着,眼神渐渐痴了。
哪怕全身都不能动了,也无法掩盖简子晏身上散发的光辉。
这几天,他接触到了一个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简子晏,更加明媚,更加鲜活,更加……让他无法放手。
池洲压下心中排山倒海的悲伤和酸涩,笑着靠近简子晏的脸,在他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简子晏愣了愣,这几天虽然两人都心知肚明,但是如此露骨的举止还从未做过。
他能感受到池洲全身肌肉的紧绷,他在紧张,在害怕简子晏的拒绝。
简子晏眼睫颤了颤,笑着闭上了眼睛。
池洲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情动地深深吻了上去。
他泪水滚烫,渐渐融入两人的唇齿之间。
良久,他抬起身,若无其事地笑着说:“这个苹果太酸了,我去换一个,先生等我。”
简子晏含笑点头。
池洲出了病房,简子晏现在五感特殊,清晰地听到了他在外面的嘶嚎与痛哭。
当他再次回来,脸上处理得非常干净,手上还拿着一个新的苹果。
两人继续轻声聊着天,就像一对普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