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若无睹了:毕竟狱卒不可能满足对方的任何一条愿望。
而少年似乎也清楚这一点,他的话语并非想要传递给门外之人,而是那个他不可能见到的男人。
少年终于崩溃了,他发狂似的用身体去撞击紧锁的门板,用力去锤那个送餐口小小的推拉门,像是从他瘦小的身体里迸发出的最后一丝力气,一丛将要熄灭的篝火中爆燃起的最后一个火星似的。
“你说过的!你说过的!你说过不会抛弃我!”
声音回荡在空寂无人的地下走廊中,尾音孤单地散开,没有任何回应。
这便是少年最后活跃的记录了,此后只有孤零零地蜷缩在门口,像是在等谁来接他,又像是已经无力回到床上。
琴酒听完了每一秒的录音,看进度条到了结尾,于是按下了暂停键。
他不想再听回放。
室内沉默着,男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走出了监控室。到了医务室之后,医生十分为难地对琴酒道:“他的症状是低血糖,还有过度饥饿导致的综合征。按理来说除非绝食,否则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刹那间琴酒终于想通了为什么监控录像中少年一直是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个!
他骂了一句,当即掏出手机拨通了都路久司的电话,说明前因后果之后动手拔了病床上少年正在注射的葡萄糖,把人抱起来就走。
琴酒很久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误。
少年面色苍白地蜷缩在他怀里,像是药物发作的那一次一样,呼吸浅淡,生命之火在风中摇曳,像是要随时熄灭。然而这次却是因为自己的错误。
粗心大意说来轻巧,似乎轻易就可以被原谅,但多少人因为一回漫不经心便失去了一切。
他目睹过同伴由此消失,利用过目标的疏漏夺走对方的性命,也为此严厉教训过手下。
对他而言这是不可饶恕的,但琴酒此时此刻并不会怀疑少年醒来后是否会原谅他,只是他自己对于自己犯下的错误感到无法释怀。
都路久司让人接手影山步之后,对琴酒道:“应该没有大事,他需要在这里观察调理几天,出院了我再联系你。”
这个通晓心理学的男人面上挂着点温和而不让人感到有攻击性的笑容,宽慰道:“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放心吧,他不会怪你。”
“我知道。”琴酒站起身,不欲多言,离开了研究院。
然而这一点却在接到手底下人的汇报时化作了不确定。
组织与三井集团有合作关系,因此在三井俱乐部进行交易时基本算是半个主场,而后续清理现场对方也十分配合。只是他们的人没有多想,将千田彰的尸体带走之后就结束了打扫。还是后来有个从事相关行业的内行人在三井俱乐部的失物招领处发现了炸弹开关的盒子,他起先不敢确定,后来尝试破解了密码之后,果然见到了相当熟悉的内置按钮。
那人当即就报了警,后来警察将大楼封锁之后,逐层排查,才在天台发现了密密麻麻的炸弹,足以将天台顶炸飞!而那几个百吨的钢铁巨物便会被抛上天,再逐层凿穿楼板,又或是不幸成为巨型抛物,砸到行人或是切入其他近处的建筑物。
简直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琴酒站在车边上,沉默了一会。他没有立刻安排手下去伪造案子的前因后果,而是满脑子想到的都是在天台上时,少年因为嘴部被胶带贴住,眼中想要诉说什么的焦急目光。
还有后来的那个道别。
琴酒忽然又想起罗伯特对少年的点评,说他直觉极准。看来影山步应该是在被千田彰掳走的时候知道了什么消息,很有可能通过某些细微的线索产生了强烈的预感,毕竟如果影山步确信天台有炸弹,那么当时就应该告诉组织里的“清洁工”。
但少年虽然预感强烈,却不能确定,因此能做的只是速战速决,将目标在逃离之前干脆地杀死。甚至因为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能选择两败俱伤的下策。
怪不得。
通讯中一片静寂,只余男人似乎波动了一瞬的呼吸声。对面不敢说话,安静地等待着指令,终于听到对面说道:“知道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他们此时正在河边,琴酒没有上车,而是从车里拿了一包烟和打火机,跟伏特加说他去抽根烟,便独自顺着河堤的台阶往下走。
日将落未落,还未来得及在天际点上温暖的云霞,但已有些薄红倒映在河面上,被微风抚开阵阵波澜,把金色浮光打碎成粼粼片片。
同样是这样一个傍晚,那时天色更暗,便显得晚霞有如烈火,在少年清澈的眼底跃动着。
琴酒记得自己说,自己不会保护他的,如果他死了,自己会找下一个候选人。
但少年却说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他做到了。
男人站在河边抽了几根烟,黑色的背影逆着夕阳,仿佛能够将光线都吸进去似的,在背后拉出浓稠的影。
几日后,罗伯特收到了考核的任务报告,起初还有些疑惑琴酒的反复,读过文档之后便明白了缘由。很快影山步在组织内部的权限升级,不再是一个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