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开的星纹处处有迹可循——
竟是被这残破的司命册记载命轨的人以己身微薄之力强行破开了既定命运。
而破开的星纹之间,隐隐有紫金光辉浮现,预示这一页破开星轨的人有帝王气运相助。
巽风站在原地想了想,往边上最近的一座檀木橱走去。
和其他黑檀木橱不同的是,这一座橱制作得更要精巧一些:以紫檀香木制成,四角镶白玉,橱门上雕着栩栩如生的鸾凤花草,其间幽香若有若无。
便是这样一座华美的紫檀香木橱,在飞舞鸾凤的橱门上却有一道可怖裂缝,将原本的美感尽数破坏殆尽,也破坏了原本铭刻在橱门上的字迹——“金陵十二钗正册。”
不知是它自己破的,还是谁气急败坏之下欲要毁灭它,又不知缘由在最后一刻收手,于是只留下这么一道裂缝,等待后来者探知。
巽风打开橱门,瞧见里面端正放着一册薄书,便伸手取了出来。
那册薄书,第一页上便绘着两株郁郁葱葱的新竹,节节增高姿态高华,其上悬挂玉带一圈,光泽晕晕生辉;新木后有远黛青山连绵,好风吹散高山雪,只见金簪一支立于青云之上。
那是相当昂扬向上、生机勃发的姿态。
巽风却瞧见下方题有一首判词:“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两株枯木悬玉带,树下落雪埋金簪,判词所言,与画中意象迥异。
只是这判词字迹斑驳不清,瞧着就要消失了——显然这是警幻仙姑自己编写而成。
巽风翻开了下一页,那上面画着一张挂着香橼、刻着榴花的长弓。吸引巽风视线的,恰恰是劈在长弓中央的一柄绣春刀,刀锋犹带森森寒光,上有金华闪现。
他还未来得及往下看这一页的判词,忽闻身后凄厉一声——
“警幻!!!”
史宾娘死死按住手中那一册薄书,俏丽眉眼漫上刺骨恨意。
“原来是你,果然是你......竟是如此可笑的理由......”
史连城半靠着檀木橱缓缓滑落在地,眼神飘渺,不知落向何方。
她们脑海中关于过往的一切,此刻如狂风席卷而来。
沅湘史家有二女,一名隽,小字连城,一名昙,小字宾娘。连城父为当地望族名士,母出身江南诗书之家。宾娘父为当地高官,母晋中人士。
那年二月十二花朝节,正逢史家千金生辰,两位夫人携带其女儿出游玩耍,于沅水之畔碰见一对形容与常人颇有不同的僧道。
那僧道一身腌臜,癞头跛足,行为疯癫,口出奇言。
前来沅水之畔游玩的各家夫人纷纷避开,眼前又不见那僧道身形,皆以为奇。
两位史夫人联袂而来,一一与各家夫人打过招呼,便带着年方五岁的连城宾娘自寻高地玩赏风景。
那僧道倏尔而至,癞头和尚夺过连城,跛足道人抱起宾娘,就地哭号:“舍我罢——舍我罢——”
两位史夫人措手不及,左右家丁纷纷上前去抢回自家姑娘,却无一人能触碰到那僧道一片衣角。
“且罢这二女舍我罢——既留她不住,不若舍我罢——”
“大师,道长,您先把我儿还我!”
两位史夫人心急如焚,瞧见他们将稚女抱于高空,更是心惊胆颤,生怕都对方一时不慎,错手将女儿落下。
听那僧道之言,竟是要把连城宾娘二女化走,两位史夫人怎肯如此?
“薄命司名册有名之女,今日不舍我,来日必舍我。”
及至最后,僧道二人终究放下这花朝出生的二女,留下一言翩然远去,徒留两位史夫人震在原地,惶惶不知该如何处之。
而这一场闹剧的主角,年岁尚小的稚女连城、宾娘在受到惊吓后大病一场,忘了这场幼年之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