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颜色。
并不珍贵的普通白玉的原料,因为这两年长时间的握在手中把玩,变得温润剔透,上头雕刻的幼狼栩栩如生,缀着的璎珞那样红,就跟钱夕月第一次见到它时一样。
即使如今五感全失,钱夕月仍然能感觉到这块玉佩散发出的那温柔的暖意,叫他在这场漫长的死亡中变得安心起来。
钱夕月感觉到时间似乎要到了,他撑不下去了,最后意思清醒的意识正在离他远去。
钱夕月嘴唇开合,他叫了一个人的名字,事实上他并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他能说出口的也只是一个称谓而已。
可是忍不住唤出那个称谓之后,钱夕月便有些后悔了。
他不配的,做了那些事情之后,他早就失去了资格那样称呼那个人。
“在允许我任性一回吧,再让我叫一叫你吧桑哥。”钱夕月有一些自暴自弃了。
死亡的并不庄重更不壮烈,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它来的十分敷衍又匆忙。
最后一丝有序的意识从钱夕月的脑海中抽离,他停止了思考,他的生命也本该到此为止。
但是,就在这最后的瞬间,鬼蜮的力量突然收回了收割战利品的镰刀。
钱夕月的意识又回到了他的脑海中。
钱夕月如今已经几乎被鬼蜮同化,所以他能够感受到鬼蜮的状态。
鬼蜮在害怕,有什么比鬼蜮更加可怕的东西来了。
鬼蜮的力量就像是见到了猫的老鼠,瑟瑟发抖,钱夕月发现鬼蜮在撤退,逃命似的迅速将力量抽离的钱夕月的身体。
钱夕月再次感受到了手中玉佩的形状,紧接着听觉与视觉也被鬼蜮交还回来。
鬼蜮之中极其安静,几乎没有东西能在这里发出声音,可恢复五感的钱夕月却听到了脚步声,那脚步声从远处缓缓而来,不紧不慢,如闲庭漫步一般。
那脚步声落在钱夕月心中,让他无比熟悉。
钱夕月拼尽全力睁开双眼,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在鬼蜮虚无混沌的灰白色背景中,一个青衫束发的身影款款而来,鲜明而美丽,如同天神一般,鬼蜮的力量匍匐在他身侧不敢越雷池一步,敬畏他也仿若敬畏神明。
那人走到钱夕月身边蹲下,歪头打量着钱夕月。
那个人的模样就和钱夕月记忆里一样,明艳动人不可方物。
钱夕月想,他一定是出现了幻觉,直到那人握住钱夕月的手腕笑了一声,钱夕月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桑落握住钱夕月的手腕,看着那块被紧握在手里的玉佩,正是当年他为了破开囚禁阵法扔进莫愁湖中的那块。
而在桑落的脑海中,那块玉佩上头被系统标志着明晃晃的几个大字——“重要任务道具【钱夕月的玉佩】”。
桑落知道钱夕月此刻正满脸震惊地看着自己,但是他却没有功夫搭理这位熟人。
“原来那个东西就是你啊。”桑落开心地伸手想要拿回自己买的玉佩,但是却被系统阻止。
系统:自己拿是无效的,得他自己送给你。
桑落:麻烦。
桑落终于把视线落在了钱夕月脸上。
钱夕月今年的已经二十二岁了,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人了,即使深陷鬼蜮他也保有着不可多得的体面,倒是有了些日后叱咤五州的模样。
钱夕月:“桑哥?”
长时间不说话让钱夕月的嗓音沙哑,他小心翼翼轻声唤出了那个称谓,他怕这一切就像深秋草叶上的薄霜,他一张口就会化掉。
“是我。”桑落看着钱夕月柔柔一笑。
听到桑落的回应钱夕月先是狂喜,而后他发现桑落那双动人的美目看向他时什么都没有,没有怨怼更没有欣喜,就像是看一个与他没有干系的陌生人。
“把你手上的玉佩给我,我送你出鬼蜮。”桑落笑着说。
钱夕月苦笑:“桑哥你是在生我的气么?”
桑落不解:“怎么会呢”
钱夕月:“桑哥,其实那个时候我是故意骗你的,俊朗叔没有死,他一直都在我身边,那天你在厨房看到的教我做菜的厨子便是俊朗叔。”
钱夕月:“你不在的十二年我变坏了,但是没有我说的那么坏,我只是怕你不喜欢我不愿意跟我呆在一起,所以才故意编了那些我没做过的坏事说给你听,我想如果以后被你发现了真相,或许你就因为我没有那么坏而接受我。”
桑落听到钱夕月的话内心依旧没有什么波澜。
“原来是这样啊,”桑落说,“我就说那个时候你身边的厨子怎么有点眼熟。”
桑落又朝钱夕月笑了笑:“这个时候也不要说这些了,你把手上的玉佩给我我送你出鬼蜮。钱家这一代的嫡系子弟都死在了这里,你出去之后会成为钱家唯一的继承者,再没有人能够成为你的绊脚石阻止你去获得财富与权力了。”
钱夕月将手中的玉佩握得更紧了。
钱夕月:“桑哥你是想收回这最后的东西斩断与我最后的联系么”
桑落连忙摇头:“没那回事儿,我要这个玉佩是因为他对我很重要,你给我玉佩我送你出鬼蜮,如果你怕我是想斩断跟你的联系,我可以再给你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