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两个人,一主一仆,他们边走边说着话。
“公子,钱家派人来想用北州江南商路三年的经营权,托我们从白梨昭锦手中买下无量珠。”声音平淡无奇,应该是仆人。
“你怎么看?”主人的声音却非常好听,清清冷冷的声线,说起话来语调不急不缓,呵在耳边如同冬日腊梅花瓣上的细雪。
“钱家这不是要买无量珠而是要买自家的脸面,更是想试探我们的倾向。”仆人说到这里似乎非常不忿,“白梨昭锦驳了钱夕月的脸面,他却希望我们帮他讨回来,哪有这样的道理?他们全家从来不做赔本的生意,可难道我们就会做吗?区区北州江南商路三年的经营权就算全给我们,我们会稀罕?”
“海内仙家多是如此,你要早日习惯。”主人说,“你是如何回复这事的?”
“告诉钱家不合规矩,我们多宝阁就是个卖茶水的地方,管不了买卖双方的讨价还价,让他们自己找白梨昭锦去。”
“嗯,便是这样,你做得很好。”
房间的门被推开,在门打开的前一秒,桑落终于从疼痛里缓过一丝力气躲到了床上,细密蓝色纱线织成的床幔遮着,再加上屏风的阻碍,刚进屋的两人应该看不到他。
桑落透过屏风看到了进来的两个人的身影,走在前方的应该是主人,玉冠博带,身形俊逸。而后面的仆人,瞧着应该是一身劲装打扮,腰间配着剑,比着他主人就少了一段风骨韵味,但却也算得上上乘。
桑落屏住呼吸。
他聪明的小脑瓜儿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他压根儿无法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原著书上没有讲过系统又下线未归,如今他真可为命悬一线,如履薄冰,怎一个“惨”字了得。
那主人走了到屋子中央时便停下了脚步,他侧身对着屏风,头微微转了一下,似乎是向屏风看了一眼。
十几秒的安静之后屏风另一边的人开口了。
“你先下去吧。”
“是公子。”
劲装佩剑的仆人听从主人的命令离开了,走时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又是十几秒的安静,在桑落快要窒息的时候,屏风另一边的人动了。
那个人越过屏风,负手缓缓走到了床边。
纱帐一半儿落下,加上桑落躲在角落缩成一团,木式的雕花纹饰遮住了他的身影,但是桑落知道,那个人应该是发现了自己。
桑落贯彻敌不动我不动的方针,继续在床上装死。
而那人站在床旁与他隔着一卷纱帐。
又是气味。
桑落刚才打翻香炉的时候便发现,他从屋子里嗅到的那一丝埋没在香气之下几乎难觅其踪的微末草药味并不是炉子里的香料散发出来的。
那时桑落便猜测,这一丝草药味儿应该来自房间的主人——体弱多病,需要常年服药,所以时间久了所有触碰过的东西会带上那股子淡淡的药香。
而此时此刻站在床边的那个男人身上就有着相同的草药味儿,比着屋子里的更浓郁些。
桑落知道自己猜对了,可他现在怕得要死,压根高兴不起来。
外头是个病秧子没错,可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呀,关键这儿可能还是病秧子的地盘儿,人家大吼一声叫出来一堆带刀属下把他乱刀砍死可咋办?
桑落不敢把目光落到跟他一帘之隔的那人身上。
那人不知道是在看床帘还是在看他,好一会儿没动作也不说话。
桑落光着身子,这屋子里又清清冷冷的,一个没忍住,他就打了个喷嚏。
嘹亮的喷嚏声在不大的房间里回荡。
桑落都不清楚这会儿自己是更害怕还是更尴尬了。
那人苍白的指尖划过纱帐边缘,他看到了躲在床上的桑落不着寸缕,所以没有掀开纱帐跟桑落“坦诚相见”的意思。
“你打翻了我的香炉。”那人开口,语气平和,音色高冷迷人,“是哪家派你来的?”
桑落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声音了。
他的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上去就抓住了人家停在纱帐边缘的手。
这指尖哪儿是拨拉纱帐啊?这分明是在撩拨他的心啊!
瞬间,桑落觉得自己像个暴露狂再加猥琐痴汉,总结起来就是个变态。
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果真不假,此时的桑落如坐针毡,他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而抓住的那只修长苍白骨节分明的手,他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当然,主要是手感太好,他舍不得松手。
那人没有挣脱桑落的“咸猪手”,而是用另一只手隔着纱账擒住了桑落的脖子,冰冷的指尖在桑落脖子上摩挲,隐含着威胁试探的意味。
桑落不怕被试探的,系统说了,经过灵枢九针改造过的身体没人能发现异样,就算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来看,他桑落依旧是个毫无修为灵根的普通人。
“难道是个哑巴?”那人道。
“你,你才是个哑巴呢!”桑落的腿忍不住在抖。
“既然不是哑巴,那便说说,你是哪家派来的?到这里做什么?”那人的语气依旧平和。
桑落第一次抬起脑袋隔着帘子正视外面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