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绩的声音响起:“不及殿下。这种时候还能折道来此耗费时间, 看来早有成算。”
宁绩回了这句话后, 空气中弥漫的杀戮之气愈发浓烈。
冬天的河水冰凉刺骨, 就算魏紫吾和宁绩跳下去, 对方人多, 只怕也难以脱身。甚至有箭矢正对着宁绩的方位, 只要他一有动作,弓箭手必然会放箭。
顾见毓果然是想取宁绩的性命。魏紫吾面容变得严肃, 她走了两步, 用身体将宁绩稍挡了挡,问道:“我的身份是太子妃,这一位是河东都督, 敢问岐王这样兵戈相向,是什么意思?”
顾见毓独自逼近二人, 反问魏紫吾:“宁都督身为地方大员, 离京不立即返回治所州履职, 跟着你一介女子做什么?而且……只有你们两个人。”
顾见毓的最后一句话充满质疑意味。即使他的声音很低,河边风声又烈, 其他人应当听不到, 魏紫吾仍旧心头一突。
魏紫吾道:“我和宁都督为何只有两人, 岐王不是很清楚?若非岐王从中作梗,我现在早已回到东宫翊卫的队伍里。”
宁绩见魏紫吾语气颇为尖锐, 然而, 这位历来脾气不好的岐王却是一点不悦的迹象也没有。宁绩垂下眼, 他早知顾见毓对魏紫吾有意, 但今天才第一次当场有所领会。
魏紫吾又道:“还有,宁都督是奉太子之命暂时护卫我,岐王无权过问。”
太子让宁绩护卫她?顾见毓不再看宁绩,只看魏紫吾,蓦地笑了笑,道:“我也是来帮三哥护送你的,就跟上次一样。跟我走罢,三嫂。”
魏紫吾知道顾见毓指的是上次她被封了穴位,独自与他在一起,不得不向他示好周旋的事。但三嫂两个字从顾见毓嘴里说出来,阴恻恻的,带着一种怪异。
她道:“都是一家人,不是我不信任五弟,而是五弟出现在此着实奇怪,我不敢跟你走。”
顾见毓的脸色彻底沉下来,他不过讽刺地道了声三嫂,她倒是五弟五弟地叫得起劲儿了。道:“我护送熙言和亲,离京比你们远,现在赶回京时间刚好,如何奇怪?”
宁绩和顾见毓的其他部下哪里见岐王对某个女人说过这样多话,神色各异。
魏紫吾则是在暗里思索,宁绩若与顾见毓单独交手,本就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而今顾见毓又带着高手,宁绩就算带她侥幸突围,也一定会身负重伤。
她便说:“岐王既是一片好心,还望你能给我们两匹马。”又道:“宁都督,既然岐王愿送护送我一程,就不必再劳你了。不如……你先回河东?”
从名义上来说,顾见毓的身份的确比宁绩与魏紫吾更近。
顾见毓示意下属牵了两匹马来,宁绩站在原处没有动,沉默看向魏紫吾。
魏紫吾担心宁绩主动与顾见毓对上,此时对宁绩没有任何好处。她便朝他做口型:快走,通知聂铎。
魏紫吾又立即朝顾见毓道:“殿下,你我先走罢。”只要顾见毓先走,宁绩的危险就少很多了。
顾见毓自是答应了。
顾见毓为魏紫吾准备了一辆马车,且他此行竟还专程带着个姑姑。
的确是回京的路,倒是没往别的方向带,魏紫吾心下稍安。只是那姑姑一直坐在车里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令她有些不自在。
那姑姑突然道:“奴婢在宫中也许多年了,对娘娘的过往也有所了解。奴婢若是娘娘,便什么也不操心。横竖岐王殿下看重于你,不论跟着太子,还是岐王,以后的日子都不会难过的。”
魏紫吾一怔,看向对方。那姑姑眼中精光内敛,两只手劲瘦有力,一看就知是武学深厚。
姑姑又道:“不过,不是奴婢帮着岐王殿下说什么,不管是太子,还是曾与娘娘有婚约的英王,如今都为皇位抛下了娘娘,只有岐王依旧守着你。谁的心意最坚,娘娘还看不透么?”
太子才不是抛下她,而是为了他们的将来独自承担起所有事。魏紫吾不想为自己的丈夫解释什么,索性闭目养神,以免那姑姑又说些她不爱听的。
她才刚闭上眼,那姑姑却是又道:“娘娘也该为自己谋划谋划了,想想若是太子此次失利,岐王殿下如今没有正妻,也没有子嗣,只要娘娘能为殿下诞下长子……以殿下对娘娘的喜爱,何尝争取不到正妻之位。”
“而且,有些男女之间就是没有子女缘分的,娘娘与太子成亲小半载,独承恩宠也没有身孕,若是能在岐王这里一举怀上孩子……哪怕娘娘最终回的还是太子身边,只要矫饰一番,称是太子的孩子,也只会对娘娘有利。”
她这是在劝魏紫吾心安理得地接纳丈夫以外的男人。
魏紫吾忽地睁开眼睛,直视对方道:“出去。”只有短促地两个字,冷冽的语调却令那姑姑也愣住。
她加重了语气:“我让你立即出去!”
那姑姑考虑片刻,随即退出车厢,没过多久,魏紫吾却看到顾见毓进了马车。
因这马车并不算太大,男人的身形和气势带来的压迫感,在这狭窄的空间中就更为明显。尤其当顾见毓将背倚在车壁上,眼神幽深地看着魏紫吾,令车厢里的氛围变得愈发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