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 她唯一牵挂的成年男性, 就是魏峣。现在,仿佛又多了太子?但是对顾见邃的牵念又有所不同。
魏紫吾突然掖着被子坐了起来,对这种陌生的感受有微微不安。但她可以肯定的是, 她的确很想早些看到太子……
其实, 受魏贵妃的有意灌输,还有凌夫人的影响,魏紫吾从前对妻子的定义,就是为丈夫打理好内院,让对方能无后顾之忧在外争功立业。然后,生下嫡子, 继承丈夫的基业。
至于妾室, 那是高位男人都会有的,更何况是皇族。因此, 她从前对顾见绪也没有什么占有欲。只要让她做正妻就行。
可是,魏紫吾没有想到, 原来自己连一个司寝都容不下。
她靠着床栏出神,在不知不觉中入睡。
***
这琅山深处丛林丰茂, 蹿了只狐狸到前面的宫苑出没, 倒也是件寻常的事。当天值夜的太医察看了那只狐狸,没发现什么异常, 太后就也没有深究。
顾见毓训斥了负责后山夜巡的禁军班领, 下令加强防戍, 避免再有野兽惊扰贵人。
虽然后山的禁军增加了一倍, 但第二天,去养凤池的女眷就少了许多。
只有魏紫吾与顾熙乐每天都去。因有石冬诚在,魏紫吾倒是丝毫不担心安全,每天都将在泉池凫水当成锻炼,颇为闲适。她却不知,有人竟因为她浴汤之事,情绪已濒失控。
萧令拂看着夜夜晚归的顾见绪,突然淡淡道:“太子妃每晚去养凤池浴汤,怕是全身上下都被你和岐王给看光了吧?”
顾见绪一怔,慢慢转头看向萧令拂,不敢相信这是对方说出来的话。
顾见绪慢慢道:“你是不是疯了?我负责皇祖母寿诞庆典总办,你以为我每日都闲着?”
萧令拂呵呵笑了笑:“我疯了?你心里不就是这样想的吗?其实殿下想要看的话,我可以帮你的。”
顾见绪捏捏眉心,没想到他一直认为理智的萧令拂会突然露出这样叫人不省心的一面。但是,他又不能对萧令拂发火。
他猜想,或许是萧令拂从知道不能嫁给太子开始,长期积郁在心,与他成亲之后,更是被来自魏紫吾、周漓慧等多方的压力所侵蚀,却要维持一惯的淑雅形象不能发泄。阴暗的情绪,让她的人早就如一张绷满的弓弦。这次再摔倒,而她却极少陪她,令她理智的弓弦在这一刻几欲断裂。顾见绪想通之后,便试着与萧令拂说道理,抚慰她……至少在成事之前,他绝不能让萧令拂出任何纰漏。
***
魏紫吾后边几天静无波澜地度过,直到寿诞前夕,她从太后处回掌玉殿时,再次遇到狄旭年。
狄旭年很巧妙地拦着她的去路,行礼道:“太子妃娘娘,好巧。”
魏紫吾眼中隐着不悦,的确是巧,今日石总管恰好有事没跟着自己,这个狄旭年便找上她了。她颔首以示招呼,声音毫无起伏,道:“请王子让一让。”
狄旭年自然不会让,他取出一枚玉符,摊在手心里,道:“不知娘娘可曾见过与这玉符?若是见过……”他有意停下话卖关子。
魏紫吾扫一眼那玉符,神色骤变,她见狄旭年转身往石山后走,略作犹豫,跟了过去。
狄旭年站在石山后朝着她微笑,仿佛笃定她会跟过来。
魏紫吾看着狄旭年,定定神,问:“你那玉符,是从何而来?”那是她爹的东西,难道她爹此番回辽西的路上,遭遇了什么不测?不……绝不可能……
狄旭年走近她,道:“娘娘再看清楚一些。”
魏紫吾接过玉符,发现玉质与她爹那块一样,连雕的鱼纹也是一样,魏峣亲手雕的东西,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然而,她还是发现了区别,魏峣那块的鱼尾偏于平圆,而这个鱼尾略显尖长。若不认真看,倒是难以分辨。但这的确是魏峣亲手雕的,和她爹爹手上那只是一对。
魏紫吾略作平复,慢慢抬起头,看向狄旭年,道:“看起来,王子知道我不知道的事。说吧,你给我看这东西,意欲何为?”
狄旭年倒也直言道:“我给你看的玉符,是你娘的所有物。”
魏紫吾微微一怔,道:“那请你还给我,我自会转交给我娘。”
狄旭年道:“可这并不是弘恩侯府里那位凌夫人的,而是你亲生母亲的。”
周围顿时静得连树叶上的滴水声也清晰可闻,魏紫吾反应了一会儿,方问:“你这话是何意?”
狄旭年看着她道:“就是字面的意思,侯夫人不是你的生母,只要你想……我可以带你去找你的亲娘。”
魏紫吾眼里积涌的惊澜,却在听到这句话后,很快平静下来。带她走么……她突然就想到了慕容迟。就算她对狄旭年向她提供的消息再好奇,她也不可能跟对方走。
而且,她的娘对她,从来都是很好的。爹爹也从未提过她的身世另有隐情,她不能为了一个陌生人的所谓“信物”和几句话,就自乱阵脚。
更何况……她既已嫁人,怎可能跟着一个陌生男子离开。那样的话,太子会怎样想?别的人又会怎样看她?恐怕所有人都会觉得她和狄旭年有染,甚至是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