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此言一出,场面一片鸦雀无声。
当初凉王将太子带回皇城,皇后以旧疾复发为由,足足在凤阳宫躲了七日,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自己一出面就被苏缱赖上。直到皇帝将苏缱托付给凉王抚养,宣旨入住凉王府,她这才敢“大病初愈”,装模作样的带着几样礼物去苏缱面前展示母爱。
苏缱功课一塌糊涂时她没想起来,把太傅幼子打断腿时也没想起来,直到苏缱用麻绳拴着她亲儿子在地上拖,这才想起来说苏北凉管教无方,要带回凤阳宫亲自教导,不觉得太晚了点吗?
而且宫里还有裴拉尔那只恶狼虎视眈眈的盯着,每次看见苏缱都恨不得扑过来将其吞之入腹,皇后这个时候要把苏缱带回宫里,目的简直昭然若揭。
看来这次皇后是真打算撕破脸皮了。
不过也是,其实从他让苏缱骑着白隙来春猎赛时,他们之间的协定就已经毁了。
虽然凉王抱有的目的与皇后不同,可是在养废苏缱这件事上,两人的利害关系却是一至的,现在苏北凉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皇后的计划,那皇后也就没必要再顾及他的颜面。
两人面面相对,无声的战火仿佛一触即发。
凉王常年凶名在外,一般人根本不敢主动挑衅,可皇后怎么说也是后宫之主,何况她还顶着受害者的身份。此刻她揽着二皇子的肩,与皇帝站在同一侧,一家三口共同望向对面的苏缱,一瞬间泾渭分明,不到一尺宽的空隙仿佛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多荒诞的一幕,可就切切实实发生在眼前。
苏北凉也伸手揽住了苏缱的肩膀,声音低沉,满面漠然:“若皇后觉得是本王管教无方才想接苏缱回凤阳宫,本王倒觉得大可不必。苏缱生性顽劣,书院那么多太傅太师都束手无策,何况皇后性情温和至此,有道是慈母多败儿”说到这,苏北凉意有所指的瞥向二皇子的方向,“教导苏缱的事还是让本王替皇后代劳吧。”
“你!”
皇后睨着苏北凉,气得肩膀微颤,最后只能眼含泪光的求助一旁的丈夫。
皇帝也是被苏北凉的反应弄得微微一愣,平日里凉王虽暴虐专横行事乖张,可对待他这个兄长还算是谦和有礼。平日里即使对苏缱放纵无度,但只要他一发话,苏北凉从不敢阳奉阴违。
现在他居然当着满猎场文武百官的面直接出言顶撞皇后,态度蛮横,简直就要无法无天了!今日若是随了他的意,大事化小,饶恕苏缱,以后自己这个皇帝在朝臣面前要如何自处?
皇帝强忍着胸口的憋闷,对苏北凉厉声道:“朕看七弟今日是太阳晒多了脑子有些不清醒!苏缱是朕的长子,不是你的长子!该如何管教,好像还轮不到你在这指手画脚。当初父皇留下遗诏,叫苏家众兄弟都要善待于你,但前提是你要懂得天地纲常,君是君,臣是臣,朕还活着一天就轮不到你说话!”
自从皇帝得了肺疾,久咳不愈,太医院一连试了三百多种草药,甚至连民间稍有些名气的江湖郎中都死马当成活马医给请回宫来,却还是迟迟不见好转。反而近些年咳喘的越发厉害,每日都要靠一碗参汤吊命。
从古至今,所有皇帝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惜命。
所以在皇帝面前绝对提不得死字。可是现在,皇帝居然亲口说出“还活一天”这种不吉利的丧气话,看来是真被苏北凉气得不轻。
看围在苏北凉身侧的侍卫拿着刀剑又开始蠢蠢欲动,一旁的平王终于按耐不住冲了上去。
平王人高马大,朝着侍卫们横冲直撞,孔武有力的身躯就像一座摇晃的山丘,很快就把围在苏北凉身侧的侍卫给挤到一边。
“皇兄!七哥也是护侄心切,再说苏缱也是皇兄您的亲生骨肉,孩童顽劣,稍加惩戒便是,皇兄开口就让这么多人手持刀剑对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这阵仗别说七哥,就连臣弟我都看不下去了!”
皇帝没想到一向不问世事的平王居然会站出来帮苏北凉说话,瞪大的眼中满是血丝,伸出手指在平王和苏北凉之间来回游移,连说了三声好,旋即大咳不止,指尖喷溅的满是星星点点的腥红血斑。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场面一度失控,皇后也顾不上刁难苏北凉,赶紧扶着皇帝朝营帐中走,传召随行太医速速进帐诊治。
一场热热闹闹的春猎,就这么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苏北凉搭着平王的马车,整个人还处在惊魂未定的状态,直到屁股挨在坐垫时,思维运转才恢复正常。
这件事肯定不会轻易结束,从今以后,他算是彻彻底底跟皇帝皇后站在对立面上了,就算这次侥幸逃脱,估计凉王府也不可能有什么太平日子。
不得不说,这次可真算是兵行险招。
按照穿书的一般套路来讲,抱紧男主大腿肯定是没错的,跟着龙傲天的光环走,肯定每次都能化险为夷险象环生。
可关键男主现在还在成长期,从废材到龙傲天,怎么也得有一段逆袭的过渡。
现在他就要充当男主的临时保护伞,遮风挡雨,保护这棵小幼苗茁壮成长,只是这次的自然灾害貌似太大了些,弄不好他这把小破伞都得被大风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