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没心思跟张懋对弈,下一步错一步,很快便满盘皆输。
张懋笑着说道:“这局不算,国丈回去后多思虑一下此事,等回头再来下,到那时看看老朽说得是否正确。”
……
……
沈溪人在北上途中,心思却全放在新城、南京,抑或是东昌府城聊城、京师上,任何时局变化他都会去仔细研究一番,未雨绸缪。
云柳见过谢迁后,很快带着谢迁的信函南下。
本来她应该留在京城,奈何现在南边的事太多,熙儿跟在沈溪身边无法胜任情报统领的职务,云柳只能自己辛苦南北跑。
三月底,云柳来信说她人已过临清州,准备三四天内便来跟沈溪会合。
“师姐说要来接替我,还说我没什么本事,根本帮不到大人的忙。”
平时熙儿不敢在沈溪身边说三道四,但她毕竟是沈溪的女人,在闺房里,她拿出小女人的姿态,甚至一向亲近的云柳也不客气,在沈溪面前表达她的不满。
沈溪态度很平常:“你现在进步很大,值得表扬。”
熙儿撅着嘴道:“大人说哪方面进步很大?我总觉得在一些事上,不能趁大人的心意。”
沈溪倚在暖被上,半眯着看了熙儿一眼,却见一双明亮的眸子正瞪大看着自己,好像他的每句话都能对方重视。
沈溪道:“不管哪方面,都有进步,只是你有时候没法克制心中的好恶,你师姐也是这样,把功名利禄和利益得失看得太重。”
“哦。”
熙儿想了想,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因为她没听太懂沈溪的话。
沈溪柔声说道:“你俩脾气倔,做事争强好胜,很多时候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其实这并不是坏事,只是随着跟我做事,如今我愈发往权力核心靠拢,很多事便不能再用好恶来定,即便你再恨一个人,也要考虑和顾全大局,把心中的好恶降到最低……随心所欲的机会将越来越少。”
之前的话,熙儿懵懵懂懂,但这话她却听明白了。
熙儿道:“就算心里再恨,也要忍着吗?”
“不然呢?”
沈溪没好气地道,“你是可以任性做事,但带来的结果可有想清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算是我自己,也没法把每件事都考虑周全……我这些年也做了不少错事,让今天饱受其害。”
熙儿眨眨眼,认真思索沈溪所说的“错事”是什么。
很快她就想到,沈溪的确做过“错事”,比如说高宁氏,再比如对待惠娘和李衿的问题。
作为情报头目,熙儿知道沈溪很多秘辛,她对沈溪的理解比别人透彻些,只是她很少静下心来认真思考。
沈溪道:“跟了我这么多年,也该把心静下来,很多人情世故不需要你和你师姐来考虑,只要听从吩咐行事便可……有时候我很难对你们解释为何要这么做,只能靠你们自己去想,慢慢就会明白事情怎样做才会更有益……你师姐在这方面,比你有天分多了。”
熙儿重新撅起嘴:“哼,大人还是心向师姐……不过也对,谁让她是师姐呢?”
……
……
哪怕沈溪可以享受一宿温存,但天亮后,路途仍旧要继续。
清晨,大运河上起了浓重的雾,沈溪从驿馆内出来时,前方正好有大批商船路过,串成一条长龙向南进发,成百上千的纤夫在岸边拉纤……遇到不太顺的河段,如果风力还小的话,纤夫的作用便凸显出来,岸边一片繁忙。
沈溪看了看岸边的柳树,没有着急往前走,口中轻叹:“淮河以北如今也是柳絮飘舞,看来春天真的来了。”
虽然沈溪有权利封锁河面,让他北上的路途可以更加安全,但他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知道,皇帝出游已给大运河沿岸带来太多消极影响,他北上途中没有什么要紧事,完全没必要破坏沿途安宁,哪怕此时商船队伍堵住河道,他也没派官兵过去勒令往岸边泊靠等候他行船,宁可让其先过去,再乘船离开。
熙儿老早便带人到岸边去看,生怕路过的船队中隐藏有刺客。
经历南京之事后,熙儿应付刺客上小心许多,虽然她在很多事上很任性,但她保护沈溪上却丝毫也不含糊。
熙儿很清楚,沈溪不但是她的上司、靠山,更是她的男人,还是她下半辈子幸福的依靠,若是沈溪出事,那她努力拼搏赚下的家当和未来的美好憧憬将不复存在。
“熙侍卫,看来没人了。”
目送最后一批商船过去,朱鸿带着几名侍卫笑呵呵回到岸边靠近驿馆的地方,对熙儿说道。
熙儿眺望一下南下的商船队伍,口中不满:“一次运这么多货,却没有打着咱们新城的旗帜,莫不是哪位大人运的私货?”
这种问题,朱鸿没法回答,甚至朱鸿对那些商船的来头也未曾询问过。
等熙儿带着人回到沈溪跟前,却见沈溪坐在一条长凳上,看着不远处起来劳作的百姓,脸带笑容,一副悠闲的模样。
“大人,可以走了。”
熙儿在沈溪身后行礼,“江上的雾还没散,若是怕出意外的话,可以等雾散了再走。”
沈溪没回头,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