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都看向刘健,内阁中只有他这个首辅说了才算数,这次召集人前来议事,也是刘健的意思。
刘健道:“既然萧公公有意引退,只能按照最坏的方向想。若司礼监新掌印能辅佐陛下,对朝事有所助益,即便更替也无太大问题。”
李东阳和王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谢迁却有不同看法:“刘少傅所想怕是不太容易。此次主动引退恐非萧公公所愿,其中蕴含深意诸位难道不明白么?怕是陛下觉得手上权力不够,对朝事无法把控,这才起意动萧公公……”
一句话就直指问题核心,刘健沉吟一下,问道:“于乔如何看待此事?”
谢迁瘪瘪嘴:“以我看来,陛下此番怕是要以亲信掌司礼监,不是刘瑾就是张苑,亦或者从过往的东宫常侍中选择一人。这些内侍跟内阁关系疏远,将来内阁所做票拟能否过朱批一关,就要看是谁被提拔起来……反倒不若强行挽留萧公公,驳回陛下御旨。”
李东阳惊讶地道:“于乔竟如此认为?以于乔看来,陛下此番已跟太后议定之事,内阁直接阻断,是否会招人话柄?”
刘健缄默不言,和李东阳、王华一起看向谢迁,好似在等谢迁拿主意。
谢迁明白几人有推他作出头鸟之意,但他久不上朝,对于掌控权力没有强烈的意愿,说话虽然直白和难听,但出发点却是为维护文官集团的利益。
谢迁道:“你们不说,那我来说。总归要有人出言挽留,难道陛下让萧公公主动请辞,朝中上下连起码的挽留都没有?君臣之义何在?”
刘健和李东阳对视一眼,随即点头:“于乔言之有理,那便由于乔领朝班提出挽留萧公公……之后太后会亲临奉天殿议事,若太后坚决不允,挽留之议便作罢。宾之,你认为宫中各司太监中,谁人担当司礼监掌印一职?”
或许刘健意识到萧敬退下来几不可逆,开始寻求别的解决问题的办法,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在朝中选择跟内阁关系亲近的太监顶替萧敬。
李东阳摇头:“刘少傅,既然陛下提出更迭萧公公,定已有心仪之人选,我等在此商议怕是无用。”
刘健语气阴冷:“不能总让陛下任性妄为。萧公公以顾命大臣之身自司礼监掌印位置上引退,本就不合先皇临终遗命,若不以贤能之人接替执掌司礼监,朝中怕是要出乱子。如今朝事正逐渐步入正轨,明年当以海晏河清之势开启新元,若经此一事,许多定下的事情便会横生波折,这罪过可不是我等能承担……”
王华问道:“刘少傅可有合适人选?”
“嗯!?”
刘健看了看王华,再看看谢迁,就算真有人选也不方便提出来。恰在此时,有太监到文渊阁传诏:“几位阁老,陛下在奉天殿升座,请诸位阁老前往参议朝政。”
刘健挥挥手:“知道了,之后便会跟文武大臣同去。”说完正要起身,李东阳却拦住他,似乎有话要讲,刘健看这架势,转头对谢迁道:“于乔,你先和德辉前往奉天殿,我和宾之商议一些事。”
如此一来,无疑说明刘健和李东阳将谢迁隔绝在最终决策之外。
谢迁对此没什么怨恼,似乎他也认清楚了自己失势的现实,跟刘健和李东阳争论没有太大的意义,还不如识相些。
出了文渊阁,谢迁在那儿自言自语:“……现在是萧公公,看来下一个就轮到老夫了。就是不知老夫最终跟谁一道请辞……”
王华追上谢迁并肩而行,然后侧头问道:“于乔,听闻昨夜沈溪沈之厚回京,今天一大早便启程了?”
谢迁皱眉:“你怎知晓?”
王华道:“是兵部刘尚书所言……之前我在宫门外碰到他,他正前往五军都督府,似乎有关于西北方面军务商议,在下未及多问,现在回想却有些弄不明白,之厚为何来去如此匆忙?”
这个问题,谢迁一时难以回答,琢磨好一会儿才道:“多半是想早些往西北赴任吧。”
王华又再问:“昨夜沈溪回朝,今日陛下便让萧公公主动引退,两件事未免有些太过凑巧了吧?”
言语间,王华有试探之意。
谢迁笑了笑,回道:“沈溪回朝未曾入宫面圣。德辉,你不会觉得萧公公自请离朝之事跟他有关吧?”
王华笑了笑,不置可否,显然他有这方面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