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氏抬起手来,汇集全身最后的一点力量,用力的就扳住了弘晖的肩膀晃了晃:“没出息!”
她的脸色因为激动而泛出了血色,看起来反而健康了一些:“这位置本来就是你的,你若是连这世子之位都保不住,额娘情愿不要这长命百岁,早早地闭了眼才好!”
弘晖垂着眸,泪水没有落下,聚在他的眼眶里。
他低头了片刻,听着乌拉那拉氏虚弱的喘气声,最终抬起了头来。
乌拉那拉氏仗着自己坐在高位,儿子跪在地上,于是便这么重重地压住儿子的肩膀,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屋子里安静极了,母子两人呼吸交错。
弘晖听着听着,脸上就变了颜色,他甚至无法转开目光,因为实在太震惊:“额娘!”
病糊涂了……额娘这一定是病糊涂了!
弘晖想。
他袖子里的手指微微拢住:“额娘千万不可错了主意!这是何等大罪,如果被发现,牵连之广,后果不堪设想!天啊……”
弘晖捂住自己的额头,冷汗涔涔:“额娘……儿子求您了!千万莫要再做这设想!”
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乌拉那拉氏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悲哀地看着弘晖:“额娘何尝不知道这是冒险?可是……额娘就没多少日子了……孩子,你……”
她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来,她相信儿子明白她的意思。
横竖都是要死的,死一个也是死,死一双也是死。
弘历年纪还小。
既然是新生的婴儿,有个风吹草动,冷热变换什么的,夭折了也很寻常……对不对?
毕竟宫里好多孩子都养不大呢。
但是……话又说回来,弘历和弘晖足足差个十几岁的差距。
除去了弘历又有什么意义?
对弘晖真正构成威胁的,是弘昀。
“要么,还有个法子……”乌拉那拉氏轻声道。
……
眼看着额娘目光闪烁,沉吟不语,明显就是一副在思量计谋的样子。
弘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上前扶在她的膝盖上,哀求道:“额娘千万不要错了念头,儿子求您!”
乌拉那拉氏垂目,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儿子的脸庞:“弘晖啊……额娘知道你觉得弘昀心地淳厚,与他又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即便额娘现在令你疏远于他,也不改你们感情深厚的现实,你想着……将来总是能依附他的,是不是?或许,你现在已经与他又如从前一般亲厚了,只是在心里还默默埋怨着额娘多管闲事呢。”
弘晖反握住母亲的手,哑口无言。
他的确和弘昀又重新开始了来往。
额娘放在他身边的奴才众多——自然是能看得见的。
乌拉那拉氏眸子里透着一股悲凉:“古话有云: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你觉得弘昀与你骨肉至亲,定然不会薄待你,那是因为他年纪尚轻,你也还是府里尊贵的嫡阿哥,是他仰视的哥哥。可若是额娘前脚一走,你后脚又讨不得你阿玛的欢心,那将来……当真只能靠弘昀的良心了!而这‘良心’的多少、深浅,是他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你明明是额娘的儿子,也甘愿将来像奴才似的,看他几分脸色,施舍你几分么?!”
弘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额娘何必说的如此不堪?”
乌拉那拉氏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紧追不舍道:“你想闲散度日,可以!你想逍遥快活,可以!等你坐稳了世子之位——想要怎么样都行。但是,你必须给我先坐上去!为了这个目的,额娘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她一字一字地道:“额娘希望——‘闲散逍遥’是你的选择,而不是你的无奈。”
弘晖低头抱住了头:“额娘,求您别说了!”
他还处于茫然的恐慌里,艰涩的吞咽着唾沫,仓促地给额娘磕了个头,就想从这间可怕的房间里出去。
童年里那些快乐温情的记忆,还历历都在眼前,可是往事东流水,一去不复返。
男孩子们长成了少年,一切都再回不去了。
乌拉那拉氏看着弘晖苍白的嘴唇,目光中闪过一丝心疼,但随即,那属于母亲的温情就转化成了冷硬的眸光。
她的眼神已经在瞬间下定了决心。
乌拉那拉氏扬声喊了人进来:“送二阿哥回去!”
其实也不必她说,刚才弘晖跑过来的时候,四阿哥在前面不放心,让人跟着过来看他。
这时候正要把他给接回前面去呢。
弘晖临走的时候,还是恳求了一句:“额娘三思,务请额娘三思!”
眼看着儿子出去了,乌拉那拉氏脸色不好,靠在垫子上,只觉得后背都是虚虚的冷汗。
她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加快。
再加快。
……
屋子里,乌拉那拉氏对着芝迷道:“去,把二阿哥身边的馥蕾给带来。”
弘晖长大了,还未曾娶妻,馥蕾就是之前曾经被送到二阿哥屋子里的几个小姑娘,其中之一。
这个最机灵——乌拉那拉氏心里很有印象。
芝迷一怔,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出去,又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