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后,李华珊住在京城的老宅里。
她父亲是祖父李永芳第三子,生前倒也官居二品宣府总兵,可惜被下属牵连,罢官于家中,最后郁郁而死。
如今家里的老太君是她祖父后娶的妻子,是皇室格格,自有一股子傲气,对她这继孙女不过是面子情,倒也温和。
而且府里当家人是与她父亲一母所出的大伯父,知晓其中内情,日子倒也松快,每日里和寡母做做针线,手痒的时候就去家里的校场上和家里的叔伯兄弟比划比划身手,
她少时在家时也是练武场上的常客。
“华珊,你如今出宫也有三个月了,伯父今天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对自己的婚事有没有什么想法?你还年轻,宫里也不在意,总不好叫你一个人孤零零的。”
李华珊想了想,她也不是十五六岁的天真少女了,这世上最荣华富贵之所她也待了快十年,如今再嫁倒没什么旁的想法了。
“侄女儿也没什么旁的要求,也不要他大富大贵,只要他品行好、人才相貌过得去就行,是不是头婚也不要紧,只要不是什么好色之徒,有一屋子莺莺燕燕也就行了。”
李延庚耐心听着,在脑子里划拉着。
“对了最好能是家里人口简单些的寒门子弟,我想将我娘也带着,她就我这么一个女儿,从前在宫里倒也罢了,如今出来了,我也不想叫她一个人天天在屋里守着。侄女知道大伯您不介意府里多养一个人,大伯母对娘也多有照顾,只是我们三房也就我们母女两个了,我也想尽尽为人儿女的心。”
李延庚叹了口气,想到了自己早亡的弟弟。
“行了,我知道了,回头与你大伯娘商量商量,给你挑些出来,你与你娘再挑挑。”
“成,那就有劳大伯父了。”
晚间,李延庚泡着脚和老妻念叨着侄女的婚事,把她说的要求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大夫人。
大夫人听着,脸上泛起笑意,“华珊这丫头进宫一趟,为人灵透不少。”
“这是怎么个说法?我看她一点心气也没有,我李家的女儿便是二婚也多的是人排着队要娶。”
大夫人嗔了他一眼,“你个大老爷们懂什么,你看华珊提的要求,那都是看人自身的本事,人若上进,有你这个伯父在难道便不提拔一二?她们三人出宫的时候,皇上有心弥补,都给了个格格的头衔,一人还陪了十个箱笼作皇家的陪嫁,她又有三弟留下来的家业和三弟妹的嫁妆,咱们家又没分家,三弟当初留下来的那些你心疼孩子可都多多少少留给华珊了。”
“这孩子自己手里有钱,底气足的很,又有咱们在后面支应着,只要挑的人不差,往后的日子定是再好过不行的了。我可得好好给她挑挑,这不挑门楣,人选不就多了去了。你这两天问问,我记得你前两年刚带了一批武官,看看人才相貌,挑些没成过亲的给我,咱们家的女儿哪里就到了要嫁鳏夫的地步了。”
李延庚笑呵呵地应是,在脑子里扒拉着手底下的那群小兔崽子,还别说,真有几个不错的小子,明儿他去看看。
李华珊想了两天大伯父会给她挑出什么样的人,但迟迟没听见动静,又抛到脑子后面了,总归不会害她,她还是好好享受享受在家的日子吧。
过了一旬。
这天李华珊去给大伯母请安的时候被留了下来,她福如心至,应该是有苗头了。
娘俩个坐在里间的榻上,李大夫人拿出一捧的卷轴,都是画像。
“好孩子,大伯娘也不跟你绕圈子了,你大伯回来说你也不打算挑门楣,只要看人,我就叫你大伯父去扒拉了他手底下的那些武官,又挑了几个寒门出身的举人,这些天都叫人去查探了底细,拿过来的都是品行才华看得过眼的小子。”
李华珊接过画卷,一张一张的翻看着。
“你也不是那些没嫁过人的黄花大闺女,大伯娘也就直说了。你是知道的,这看男人不能只中意绣花枕头,这身子骨好,这日子才好过。大伯娘也是怕你嫌武夫粗鄙,这才挑了那些举人,你若是看画挑不出来,正好过些日子你大伯过寿,他那些部下都要来贺寿,你好好看看。那些举人家里也有法子叫你看看人。”
李华珊收了收手里的画卷,听大伯娘说的无奈,“您看您说的,我也是武官家的女儿,哪里会嫌武夫粗鄙?侄女儿看大伯手下那些就不错,回头等看看,挑个相貌合眼缘的,也就是了。”
她也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当然知道男人除了白天看,晚上也是要用的,大伯父手里的那些人习武出身,应该都差不了,只是也要看看人家愿不愿意。
不想,还没等到寿宴,李华珊就在府里碰见了来寻上司的赵文曜,两人撞见的地方是前院书房前。
赵文曜身形高大,眉毛极浓,是风吹日晒的偏黑的相貌,显得整个人有些凶悍,见险些冲撞了府上小姐,有些歉意。
两个人差了一丝没有撞上,李华珊身上的脂粉香却扑了他满鼻。
李华珊往后退了两步,仰头打量这个人,看着有些眼熟,想了想,是大伯娘给她看的画卷里面的第三个,仿佛姓赵?
赵文曜飞快地抬头掠了身前人一眼,一边拱拳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