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娘子得了秀娘的礼,自然也置了东西去沈家拜会秀娘,她还是那个脾气不曾变过,潘氏因着女儿也常同徐家走动,去市集也不到别家买猪肉去,专光顾徐家的铺子,自然也饶个几文,给她留刀好肉。
这回子上门带了半扇猪,还把信哥儿也一并带来了,拉了他过来给秀娘磕头:“喏,你走的时候,这东西还在悠车里头,如今倒是个半大的小子了。”
蓉姐儿坐在堂前,看见徐娘子来赶紧迎她:“干娘,你瞧着一点都没变。”说着笑嘻嘻搀她的手,扶到秀娘身边坐下。
徐娘子摸了脸盘就笑:“我又没吃仙丹,一点不变还不成了妖怪。”说着就摸蓉姐儿的手,仔细端详她:“小时候就是个俊妞妞,出落得这么好,也不知哪家小子有福得了去。”
“已是定了亲了,金陵人家,哥儿如今已是秀才了。”说着便把徐家自上往下说了一回,捡那好听的,徐娘子又叹又笑:“真是个好福气的。”
她向来是个直性子,说完些又叹:“可那高门大户的,规矩也重,这么俏生生的姐儿,做个老古板可不好。”待听见说徐家哥儿要外放做官,到时蓉姐儿跟着上任,这才眉开眼笑:“这赶情好,往后就是县令娘子,一县里最大的!”
蓉姐儿一点都不羞,笑盈盈的坐着听,还给坐着难受,屁股一直扭来扭去的信哥儿抓了一把临安小核桃,信哥儿穿了长衫,打扮成读书人的样子,可一晃眼就瞧见外头院子里厥着屁股弯腰教小黄狗走路的茂哥儿,他眼馋的很,见亲娘没看过来,挪了两下撒丫子往外跑去了:“这狗儿不能这么教!”
茂哥儿抬头看他,立起来吮了手指头挺着小肚皮:“那怎么,它不肯走。”小黄狗的腿脚还没长硬呢,哪里就会走了。
徐家养了一条看门狗,凶性的很,日日都是啃猪骨头的,养得毛色油亮,拿个绳子拴在门边,一条街的人都认识,若是熟人它趴着连耳朵都不动,若是生人,才走到隔壁它就立起来,跑到门外头去,瞪着眼睛一脸机警的盯着来人。
徐家因着这条狗,白日里没人在也不必关门,从来也没丢过东西,别个人扔的东西它也不吃,只认猪骨头,咬起来卡卡声响,一顿倒要吃掉三根大骨。
“咱们家的狗抱来同它差不多大,这时候骨头没长好呢,得给它个窝叫它趴着。”信哥儿背了手,一脸得意的告诉茂哥儿,茂哥儿赶紧把小狗抱起来,小手摸摸它软绒绒的耳朵:“小黄睡觉了。”
徐娘子看见儿子那样儿叹口气:“只长个子不长心眼,净给我惹事的,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板子,手掌皮都厚了一层,就是不见他长记性。”
秀娘听了就笑:“男孩还是皮实些好,我还怕我家这个太娇呢。”茂哥儿看着可不是娇,粉嫩嫩的皮子,大大的睛儿,换上红衫子,活脱一个蓉姐儿。
“倒跟他姐姐生得一个模样儿。”徐娘子看看茂哥儿又看看蓉姐:“还是你福气好,这么些年,我再没能有个女儿。”实则是有过的,没养住,徐娘子是瞧见别人家的女儿就喜欢:“恨我没福气,真个儿女凑齐了才好。”
“那干娘就疼媳妇嘛,给诚哥讨个娇滴滴的娘子,你就当女儿养活了嘛。”蓉姐儿眨巴着眼,手里剥的核桃肉递了一把给徐娘子:“干娘吃。”
哄得徐娘子笑得合不拢口:“若真这么就好了,我那个愣头小子,昨儿回家也不知道发什么颠,往日里都要定下来了,他非说不娶,我问他可是瞧中了哪个,他又不答话。”
蓉姐儿滴溜溜的大眼睛弯起来:“我昨儿在摊子前瞧他,说话也一套套的,哪儿就愣了,可会做生意的,还答应了我二姐姐,隔两日就留一对猪肝儿的。”她说着就低头吃起核桃来,嘴里嚼完一个,还皱眉头:“娘,这炒货又放过了时候了,阿婆改不脱。”
鼓了嘴儿就要出去吩咐小厮到街上买新鲜的炒货去,叫徐娘子一把拉住:“你二姐姐,纪家的那个姐姐?”
蓉姐儿立住了点点头:“嗯,我昨儿遇着了她,正要给三姑姑买猪肝吃,便去照顾干娘生意嘛。”说着转身叫来甘露,让她去前头叫个小厮买些炒松子回来,茂哥儿听见了抱着小狗撵过来:“宝宝也吃!”
蓉姐儿嘻笑一声:“那再给他们两个都买一碗酪。”信哥儿听了流口水,可嘴里却不认:“那是娃娃吃的,我不吃。”
蓉姐儿刮刮脸皮,信哥儿扭过脸去,不一会儿买了酪来,他想撑着不吃,可瞧着茂哥儿呼哧呼哧吃得又急又香,伸手拿了瓷瓯儿吃起来,里头还加了葡萄仁儿,又甜又软,跟豆腐似的滑进口里,蓉姐儿自家也吃一碗,抹了嘴儿再进去,浑不知前事的模样。
徐娘子却是听者有心,再没心绪陪着秀娘磕牙,心里猜测莫不是儿子真个瞧上了纪家那姑娘了,这念头才一起,又给掐了,抬眼看看蓉姐儿。
在她眼里蓉姐儿自然什么都好,那纪家姑娘虽不曾见过,想来也不如妞妞这么讨人喜欢,儿子莫不是喜欢上了这干妹妹罢。
不说蓉姐儿早早定了亲事,便是不定亲,也轮不着诚哥儿,再是癞痢头儿子自家好,该认的也得认,自家同王四郎家,差得何止是十万八千里。
不说茶山丝坊,就是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