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棉时眼里的防备没有消失,撑着墙壁,站起来。
她仰起头,擦了擦即将落下的眼泪,随后,直勾勾地看着闻晋。
四目相对。
不过半秒,闻晋的视线落到她的脚踝上,声音低低缓缓:“还好吗?”
宋棉时僵着声音:“闻医生有什么事吗?”
连小舅舅都不喊了,直接喊的闻医生。
闻晋眉头蹙起,声音也跟着淡下来:“脚是你自己的,只要你不怕自己之后下不了地,你可以一直站着。”
纤薄背脊更僵了,宋棉时一点点挪回床上,后背已经湿透了。
这时,闻晋才道:“老爷子很喜欢你。”
这是什么意思?
提醒她,老爷子身体不好,不要再刺激他吗?
宋棉时低着脸,视线看着纯白的被褥,动作透出抗拒。
“陈辞是我侄子,虽然他人品不行,但公开害人这种事还是不敢做的,我了解他。”闻晋缓慢上前,语气平缓:“上次问你的,你考虑的怎么样?有什么要求,你可以说出来,我们会尽可能的满足你,赔偿的事我也已经在和陈家的人商量了,只要不太过分,我会和他们商量。”
当代年轻人或许什么都没有,但八十斤反骨总是有的。
就像弹簧,闻晋越往下压,宋棉时就越想反抗。
宋棉时唇线抿作一条直线,艰涩开口:“如果我一定要和陈辞分手呢?”
闻晋淡淡问:“你觉得陈辞会放过你吗?”
是了,陈辞不会放过她。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之前宋棉时才迟迟不敢对陈辞提分手。
宋棉时呼吸徒然粗重,压抑情绪抵在心口,她抬起眼睛,盯着闻晋。
“如果我告陈辞故意杀人呢?我起诉他呢?”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带着走投无路的绝望,“你们还保得住吗?”
“你有证据吗?”
宋棉时心神一震。
他继续发问:“谁帮你证明?”
宋棉时后槽牙一点点咬紧,视线直直望着闻晋。
闻晋平静挪开视线,又说:“这里是闻家的山庄,而唯一能给你证明的医生——只有我,陈辞的小舅。”
一盆冷水轰然从头顶浇灌到脚底,宋棉时被浇了个透心凉,凉的牙齿都在止不住打颤。
她没有证据。
唯一的人证,还是闻晋。
她怎么起诉陈辞,她的威胁对于庞然大物的闻家来说就像是一场笑话,他们轻轻动一根手指,都能将她碾死,所以闻晋能这么胸有成竹地站在这里和她谈判。
宋棉时手指掐进掌心,微不足道的疼痛,堪堪让她保持着理智。
“我好好想想吧。”她赶人的态度十分明显。
闻晋没有强求,后退一步,“可以,我们后天回去,你那时候告诉我。”
宋棉时:“……”
房门徐徐关上。
挺直的背脊一瞬间佝偻下去,她什么都没说,眼底却有些迷茫和泄气。
宋棉时有些怀疑,自己真的能和陈辞分手吗?
思绪太乱太多。
唯一肯定的是,她一定不能欠陈辞的、闻晋的,以及闻家的,不然这分手肯定会没完没了。
没过一会,宋棉时就着枕头睡着了。
闻晋走出房间,脸上的表情也慢慢冷下去,他瞥过一眼陈辞。
陈辞心情郁闷,正在外头抽烟。
闻晋一个眼神过来,须臾陈辞就灭了烟,走上前,忐忑喊声:“小舅舅。”
闻晋嗯声:“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陈辞拖了两天,是因为黄玲一直再躲他,把她抓到医院,一检查才知道人没怀孕,故意骗他的,“但外公那边,好像已经知道绵绵过敏的事了。”
闻晋不奇怪,这里毕竟是闻家的产业,老爷子知道是迟早的事,瞒不住的。
“打算怎么解决?”
陈辞:“回去和外公认错。”
闻晋:“就和他认错?”
男人眼底凛冽,看得陈辞骤然挺直脊背,想起自己小时候挨揍的事,“还有和绵绵认错,照顾好绵绵的家人,洁身自好,浪子回头。”
后面两句也不是吹的。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他发现还是宋棉时好,只有她对他才不假辞色,也不会骗他。
闻晋不可否置,转身回房间。
光线沉落,夜里的风吹醒宋棉时,她打开手机,里面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侧过头,她看向另一侧。
纪文茵没回来,可能是和人过夜生活去了。
宋棉时慢慢起身,走到浴室的镜子前,面对着自己那张脸,很憔悴、很苍白,她抿了抿唇,又看了看时间。
随后,换了身浴袍,慢慢下楼。
宋棉时没有注意到的是,她离开后,不远处的房门透出一线光。
浴池雾霭氤氲,潮湿的不行,宋棉时被熏得不行,小心翼翼看着地面,走进浴池。
好在已经临近深夜,压根没人泡了,大大小小的温泉分布,她选择一处较远的温泉口。
宋棉时今天里面就穿了身贴身衣服,脱下浴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