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三郎,也,忘了……日子么?”
陈王府的人一脸沉重地点头:“三郎好似也忙了一日,完全不记得周女郎的事了。”
刘俶揉着额心:“派人,找。”
建业就这么大,周扬灵庶族出身,在建业不会有旧友相助。孤零零一个弱女子,能跑到哪里去?
派人去寻人,陈王自己喝了一杯茶,换了衣后,决定去陆府一趟。忙碌一日,陆三郎也不过刚回来歇一会儿。刚刚洗浴出来,散着乌黑长发,郎君袍子松松垮垮,胸膛雪白玉莹。他侧身伏在榻上闭眼一会儿,就听到锦月说陈王来了。
闲事休提,在侍女们都出去后,结巴问题确保不会被人知后,陈王语气急促、磕磕绊绊地说了寻不见周扬灵的事。陆三郎漫不经心,并不在意:“你放心,那位女郎聪慧过人。就算第一次来建业,她也不会把自己弄丢的……”
陈王:“孤、孤听你说她、她体弱多病……荒唐!既体弱多病,岂能乱跑?”
陆昀挑下眉:“旁人还说我那罗表姐温柔娴雅,您看着她是那样人么?”
陈王眸心一跳:“……”
陆三郎这话,就是说女郎表里不一了。
陈王稍微放下了一点儿心,只要周扬灵好端端的,没出事就好……放下心来,陈王才有空听陆昀说别的事。也是刘俶说起来了,陆昀才想起一件事。陆三郎起身下榻,去榻后的方架上取了一个木盒。坐回榻上,迎着刘俶不解的目光,陆昀淡淡解释;“年前我开了一个琉璃坊,让人研究‘琉璃’,你还记得这事吧?”
陈王点头。
“琉璃”产自西域,是舶来品,向来价格昂贵,有市无价。今日南国北国不和,有北国阻着,南国和西域的商贸往来便困难许多。陆三郎不学无术,干脆找了师傅,开了一家“琉璃坊”,自己来研究生产琉璃。只要研制成功了,不说陆昀自己财产如何,南国的士族们定然追捧不已。
刘俶震惊:“研制成功了?”
他哭笑不得:“你、你胡来……还真,有结果了?”
陆昀神秘一笑,揭开木盒,黑色绒布上,放着一串琉璃臂钏。珠子圆润光滑,打磨得色泽柔亮。拿在手中观赏,刘俶心里沉吟:颜色尚昏,质地不如西域,还要等些日子……但是已然有了这般成就,想要再好一些,追赶上西域的技术,指日可待。
陆昀:“若是再好一些,我南国有这般技术,将‘琉璃’卖去北国。北国的士族们,也得疯了……”
刘俶眉一跳,已经想象出其中藏蕴的巨大利益利益了。刘俶拍案:“好!”
陆昀捏眉心:“原本想将这串琉璃臂钏送给周扬灵,贺她来建业,表我等对寒门庶族的看重……现今,也只好将这串珠子先放着来。但愿过两日,技艺更好些,送她质地更好的琉璃臂钏。”
刘俶点头。这串琉璃臂钏,当是“琉璃坊”研制出来的第一个成功品,意义非凡。虽然质地浑浊,比不上名门世族女平时所见所用……然周扬灵是名士周潭的女儿,她定会知道此间心意。
刘俶脸绯红,掩饰激动,轻声:“雪臣,你、你先收起来。”
陆昀一笑,随手将这串琉璃臂钏置于怀中。他展示此物,也不过是为了让陈王放心。两人又聊了些其他事,讨论了些正事,到天色黑透,陈王才告别。陆昀起身,自是送他出府。二位郎君一前一后地行走,行走曼然。两人到石桥下,忽而听到湖水边传来的女郎说话声。湖水清澄,湖边女子声音随风传来,因声音太过耳熟,陆昀脚步停顿了一下。
那女声厉道:“不许停!我尚没有休息你为什么累了?到底谁才是舞女啊?”
另一女讷讷不敢言。
陆昀唇翘了一下。
陈王:“这是……谁?”
他回头,黑漆漆中,看到陆三郎那似是而非的唇角笑意。陈王:“哦,是罗娘子。”
陈王想了一下,想起半月前筵席所见,女郎对付陈绣的那手段……陈王统共见过罗令妤两次,第一次觉得女郎娇弱,第二次就觉得女郎有些……他低声:“去看看吧。”
陆昀不情愿:“算了吧……她有什么好看的?”
陆昀懒怠:“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和别人长得一样,没什么值得看的。我们走吧。”
刘俶不理他,直接下桥过去。陆昀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看刘俶坚定不回头,只好无奈地跟了上去。其实他不用过去,他都知道罗令妤在干什么。罗令妤对他的态度如此明显,有用时找他,无用时弃他。陆三郎心中恼怒,难道他给过一个台阶后,还要次次给么?
且他凭什么讨好她——一个爱慕虚荣、表里不一的女人!
两个郎君下了桥,走下石阶,湖水清清浮照二人面,二人看到了背着他们的背影曼妙的女郎,和目中含泪的陌生女子。罗令妤似在和一个女子在湖边练舞,灯笼扔在芦苇间,侍女们被打发离开,天如此黑幽,两个女子还不离开。
连七娘:呜呜呜。
她眼睛看到了走过来的陈王刘俶和陆三郎陆昀,目中一亮,张口要说话:“娘子……”
“啪!”手心被罗令妤敲一下。
罗令妤:“你怎能又走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