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刹那满殿死寂,云璟帝闻此,捏着那几封信件的手亦不由微微用了力。
他低眸沉默了半晌,良久后方怅然叹息了一口。
“你不要惊慌,起来说话。”帝王道,微浊的瞳眸被半垂的眼睫尽数遮掩在了阴影之内,明灭灭教人看不分明,“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薨了呢?”
“回……回陛下,奴才、奴才也不知。”那小太监闻言却不敢起身,只顾自将脑袋垂得近乎埋了地。
“奴才只是听那赶来皇城报信的禁军说,殿下昨晚还好好的,入夜后还颇有闲心地去院中枯草地上躺了一会,临近三更时才回的屋。”
“不过并未在屋中久坐,他说自己心中烦闷,想去书房寻两本话本子解闷,便只换了身衣裳,转头擎了灯就去了书房。”
“今晨三皇子妃起身用膳时还未瞅见殿下的身影,心中生疑,忙派府内的丫鬟们去书房请人,哪成想丫鬟们才进书房,便见、便见殿下他伏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丫鬟们……丫鬟们……”话至此处,小太监的舌头已然打了结。
他哆嗦着嘴唇,支吾了数次,方凑合着将那句话说了个完全:“丫鬟们开始以为殿下是看书乏了,就势枕着桌上的东西睡了,哪想离得近了,方知殿下他那是薨了——”
“陛下,听三殿下府上的丫鬟们说,殿下是拿着匕首挥刀自|戕的,她们寻见他时,那匕首就被他攥在手里、插在腹中。”
“除此之外,殿下另一只手中还攥了方金纽玉印,禁军们入府查探情况,又在殿下身后的书架上寻见了个开了门的暗格……格子里的东西,也被他们一一取来了。”
“陛下,那些东西就在这小包袱里,还请陛下您过目。”小太监道,话毕颤巍巍地自袖中摸出个巴掌大小、一拳来高的小布包。
他方才跑得急了,一时竟忘了那禁军还交给他过这么个玩意,让他险些便办了错事。
“德庸,带上来。”云璟帝微一屏息,继而抬手挥了挥广袖。
“喏。”俞德庸应声躬身,快步赶下去替帝王取来了小太监捧在手中的锦缎包裹。
那包裹甫一离手,小太监立时像被人抽去了全身的骨头一般,即刻便瘫倒在了地。
“你仔细些,注意点体统。”老内监抖了抖掌中拂尘,顺势薅了把那眼见着便要瘫过去的小太监。
后者在他的帮助之下,勉强稳跪在了地上,只那神情仍旧是恍惚的,身子也依旧打着颤。
俞德庸见状无声叹了气,转身碎步赶回了帝王身侧,恭谨地奉上了那只包裹。
墨景耀瞅见那只锦缎包裹,瞳底晃过一瞬的森寒冰色。
他知晓墨书昀此番必定会沦为墨书远等人手中的弃子,也知道依墨书远的性子,他指不定便会想法子要置老三于死地。
但他着实是没能想到,这人下起手来竟能这般干脆利落——畏罪自戕……这出戏,也真亏得他能想得出来!
那可是他的亲兄弟,朝中那么多皇子里,唯一一个真心待他的亲兄弟!
云璟帝的面上隐约带上了些许的难过,虽说他并不喜欢墨书昀,也清楚他跟着祝升等人一起,手上亦定然不会干净到哪去。
可到了今时、当他真正看见这一小包墨书远故意留下来的、让众人看到的“遗物”时,他心中依然会为他而感到不值。
墨书远不值得他从前那样的真心对待。
只是眼下这戏还得演。
帝王的脑仁突然间隐隐作了痛,他闭了闭眼,随即动手打开了那只布包,其内摆着的一摞书信,并上玉坠玉印,登时便跃入了众人的眼帘。
墨景耀的眼珠微凝,他伸手把那印抓了,放在掌中,细细把玩了起来。
云璟帝垂着眉眼,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过印面上残存着的红泥,他指腹触到了那印上稍显锋锐、显然是被人刚刻就不久的刀痕……
片刻后忽的眼神一厉,将那金纽玉印重重地摔去了殿中。
“铛——”
那印堕地鸣声刺耳,尖锐的棱角磕在殿中,霎时便碎下一块角来。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帝王觑着那玉印,本就发沉的面容这时间更是仿若滴墨,他定了定神,随手抓来两张信纸,粗粗翻阅一遍后,转而拎上了那只玉坠。
“寒泽宁王,若朕没猜错的话,想来这玉坠,便是你当日与那皇子结盟用的信物罢?”云璟帝说着把那坠子递给了俞德庸,后者立马遣人将那玉坠拿下去给叶天翰过目。
在殿中闲闲等了有个两刻的华服青年见此不由得微微挑眉——看来那倒了霉的五皇子,是打定了主意要让他亲哥哥给他做替死鬼啊。
就是不知道,这乾平帝王对此又有些什么样的看法。
叶天翰想着微抬了眼睫,初初定睛便瞅见了墨景耀对他打过去的那点小小眼色。
见状他瞬间意会,并颇为识时务的懒洋洋吊了声线:“不错,这确实是叶某当日赠予那位皇子的信物。”
“只不过,当初他在信中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贵国五皇子墨书远,叶某便也一直将他当成了贵国的五殿下,并不知晓这东西怎会到了三皇子手中——”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