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他俩天作之合(1 / 2)

少年的速度不慢,每一步却又走得极稳,慕惜辞挂在他背上,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颠簸。

这好像是她两生以来,头一次被人背。

小姑娘吹着微凉的夜风,慢悠悠眯了杏眼。

爹爹是没背过她的,上辈子那会,她成年后连他的面都不曾见过一次,他就已然折在了大捷回京的路上。

今生埋藏在两人之间的隔阂虽已渐渐消融,她却既觉自己早过了那等能意撒娇的年纪,又怕太过亲近,会不慎暴露些不该此时暴露的东西,便一直有意把持着尺度。

至于阿姐与二哥……

阿姐的身子一向病弱,她哪里舍得?

年幼时二哥常年忙于习武,自然也是没什么空的。

十岁后她又上了山、进了流云观,师父的玄门易术虽是一绝,可在照顾小孩之上却显然是一窍不通。

有时她也分不清楚,究竟是她在照顾着那一向不着调的师父,还是师父在照顾她这个尚未长大的半大孩童。

再后来她上了前线,守了边城,是坐镇疆场的将,是布阵排兵的帅,即便要背人,从来也只有她去背旁人的份儿。

她是国师,要维持十数万将士们的军心稳定,他们几近将她奉为神明,那么神明,便是不能倒下、不能退却、不能恐惧、不能败的。

慕惜辞垂了垂眸,这天底下哪来的常胜不败、无所畏惧之人呐?

她不过是将那些伤痕都掩藏起来,留在无人时自己舔舐罢了。

她的确是征战十一载从无败绩,可那是在那之前,她早已将所有的败局尽数推衍。

她的确不畏生不惧死,可她当真是怕极了看那疮痍满地,怕极了听那哀鸿遍野,又怕极了瞧见那阴风过境、煞气漫天。

可她是不能退的,她还要守着她身后的国,守着那万千百姓。

于是她只能一遍遍地推衍战场上的必胜之机;一遍遍亲手将那些亡故在大漠黄沙与北境风雪里的将士们,掩埋在他们守了半生的地方;一遍遍诵着那段几乎刻在骨子里的《往生神咒》,想要送离那数不尽的、战死疆场的亡魂。

奈何大漠的黄沙是不会尽的,北境的风雪亦不会停,她打了十一年的仗,诵了十一年的经,那边城的厉鬼冤魂却仍旧送不绝。

是以,当她知晓自己死劫已至、在劫难逃之时,她心下升起的,竟是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

——她终于能从那无尽的推衍与送魂中脱离出来了。

她想,如果不是墨书远在她死前告诉她了阿姐与父兄的死因,如果不是他告诉她,她慕国公府是如何被他们算计着一步步大厦倾颓——

她可能连这一世的重活都不想要。

上辈子她活的太累了。

她太累了。

“墨君漓。”小姑娘将脑袋轻轻撂在少年的肩上,细密的长睫掩去她大半的瞳孔,“我重不重呀?”

“不重,你很轻。”轻得跟只猫似的。

回头得多给她弄点好吃的补一补。

少年在心下悄悄补充一句,一面略略偏了头:“怎么了?”

“没,就是突然想问问。”慕惜辞摇摇脑袋,顾自戳了戳少年头顶戴着的玉冠,漫不经心地眨了眼,“怕给你累坏了,我还得自己走回去。”

“放心吧,”墨君漓笑笑,“就你这点重量,还压不到我。”

“你这话说的可真够欠揍。”慕大国师瘪了瘪嘴,威胁一般迅速抬手掐了把少年的面颊,“这样,我会忍不住弄他十个八个的鬼过来,一起压你的。”

少年的皮肤触感极好,比寻常的姑娘家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慕惜辞忍不住暗暗称赞了一番自家“好大儿”脸皮的手感,继而凉飕飕接了话。

“——专找那种长得胖的,听说过‘鬼压床’没?我给你来个‘鬼压地’。”

“看看到底是你厉害,还是他们厉害。”

“……别吧,我可没那等被鬼压的癖好。”墨君漓脸上的笑容一凝,僵硬着面皮扯扯唇角,“这不太合适。”

他不慎回想起,三更天在中市长街瞅见的那一大堆执念和个别鬼了。

“是吗?我倒觉着挺合适的。”小姑娘故意扬了眉梢,“要不我现在就喊两个出来试试?”

“咳,国师大人,您悠着点,这天都快亮了。”墨君漓假咳,额上飕飕冒了冷汗,“对他们多半是不大友好——”

“您这给人囫囵个的请过来,总不能教人缺胳膊少腿的回去吧?”

“没事儿,那就抓两个恶鬼,等着天亮了正好一应超度,还能算是功德一件!”慕惜辞唇角一勾,“七殿下,你说是吧?”

呸,是个锤子啊是。

墨君漓咽咽口水,偷摸腹诽,面上却得强行做出派云淡风轻:“国师大人,我觉得以你当前的身体状态,也实在不适合抓什么厉鬼。”

“万一那厉鬼侥幸逃脱了……反而容易引出新的乱子。”

“唔,这倒是。”慕大国师微微颔首,她听出了他声线下极力掩藏着的颤音,由是勉强憋了笑,佯装为难之状,顺坡下了驴,“那今日便放过你吧,下次再说。”

不,最好就不要有什么劳什子的下次。

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