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这样的事情多少也算个小小的磨牙新事,就算当日没瞧见的人后来听说了也不稀奇。
这时俞伯晟便叹了口气,简单解释了几句。原来他在工部的同僚之中,素来与一位姓蔺的少史不和。蔺太太与齐家沾着转折亲,当日也去拜寿,将齐氏与俞菱心的这一场争执看了个满眼。
结果他今日回京,先到工部述职。述职完毕之后将散未散之时,那位蔺少史就当着同僚嘲讽他立身不正,治家不严。
因着事情已经出了,无论苏氏到底是有心弄坏车马推波助澜,还是无意中疏忽给了原配嫡女一辆有问题的马车,这“治家不严”四个字都是逃不开的了。
想明白了这一层,俞老太太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
而苏氏则立刻转了态度,拿帕子捂了脸哀哀抽泣:“老爷这样说,那一切都是妾身的不妥当,妾身也是无话可说的。只是,也求您想想,您一出去办差便是一两个月,妾身在家中又是挂念,又要照管这些孩子。就算有些不周到的地方,老爷怎么忍心,叫妾身在母亲和大姑娘跟前这样没脸……”
苏氏口风既软了,俞伯晟也不好再骂。且她说的有一句还是对的,毕竟是一家的主母,当着老太太也就罢了,在俞菱心跟前太下苏氏的面子,将来相处起来只怕尴尬。
“老大媳妇,寇家那边的心思,你真不知道么?”俞老太太却不大理会这番话,“这两天我叫温嬷嬷仔细问过了,先前寇家的人时常往来,那个叫彩云的丫头竟都不回话就把人领到莲意居那边。近几回寇家更是折腾的都疯魔了一样,你就是这样管孩子的?”
苏氏听了这话越发哭的厉害了:“老太太明鉴,大姑娘就是真的跟寇太太多住几日,还能有什么大害处么?我也是听说了寇家老爷可能要离京,才觉得寇太太会想要跟大姑娘多聚一聚,这也是做娘的心思。寇太太性子急,有些事情妥不妥的哪里是我能说的。老太太,老爷,您二位说我想多了也成,管少了也成,可说我这是要故意害大姑娘,那我真是要冤死了呀!”
这一番“成全母女”的言辞倒是真的很成道理,一时间连俞老太太脸上也有些松动,俞伯晟更是动摇,甚至隐约有些自责,觉得今日将在同僚之间的颜面受损迁怒到妻子身上是不是程度有些过了。
俞菱心则是从头到尾没有与苏氏对上一句话,她明白的很,除非是经历了前世的事情,否则这辈子无论怎么做,苏氏都能用这套道理脱身。
因为这个局里最要紧想要坑她的人,正是她的亲娘。苏氏作为继母,只要咬死了不知道这一点,无论做法上妥不妥,从道义上都是没问题的。
正在这时,外头响起了清朗的少年声音:“霜枝姐姐,既然是大伯父回来了,那我得进去请安啊!”
刚好堂屋里这里有些微妙的尴尬,俞伯晟干咳了一声,便扬声问道:“是正杉么?快进来。”
俞菱心算了算日子,便皱起了眉。
俞正杉是她早逝的三叔之子,只比她小一个月。因为其母也已经病故,所以从小养在老太太跟前,虽然是堂姐弟的关系,但自小一起长大,感情与亲姐弟也没有什么分别了。
只是如今的俞正杉应该是在西城的青阳书院读书,平素吃住也在书院,每月十五与三十各有一日假期。今日是七月初一,俞正杉并不该有假期的,尤其是昨日里俞府的车马去青阳书院接他,俞正杉还传话说自己与同窗有约,并未回家,怎么此时忽然回来了?
俞老太太也是惦记这个孙子的,顺势就给了个台阶,让苏氏先到里间净个面整理妆容,同时叫俞正杉进来说话。
谁知苏氏前脚刚踏进里间,就听见进了门的俞正杉开场头一句话:“大伯父,为什么要把大姐姐送到寇家啊?”
进了院子,便见大丫鬟霜叶迎了出来:“这可真是巧了,老太太正念叨大姑娘呢。”含笑看了看俞菱心的衣裳,又笑道:“您今日这衣裳真好,老太太定然欢喜的。”说着打起正屋的慈竹嵌珠帘,将俞菱心一行人都让了进去。
进了堂屋,迎面便是一幅极大的水墨山川图。两旁高几上用琉璃碗装了六样鲜果,清芬怡人。
转进东侧暖阁,临窗大炕上铺着秋香色万字不到头织锦厚毯,两边设着七宝丝繁绣金钱菊引枕,当中架设紫檀透雕花卉小几,老太太正坐在六合同春梨花窗前翻账册,见俞菱心来了,立时欢喜起来,随手便将册子放了:“菱姐儿来了?身子可好些了?快过来给祖母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