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锦柔再次沉了沉,年轻的声音里越发讽刺也越发落寞:“正妻地位,呵。天家子,世家女,这点子联姻都是命罢了。他说了,叫我放心,大婚那晚他不会去旁人那里的,他会将我的体面尊严时时放在心头。”
“锦柔……”俞菱心听的心里滋味十分复杂,既有几分酸楚不忍,同时也有几分迷惑不解。
有关秦王与明锦柔这些日子的几次相见,她当然也是听荀澈提了的,只不过怎么荀澈那边跟她说的话,跟明锦柔此刻的话,好像差不多,但是又好像不太一样呢?
这时明锦柔缓了缓,重又笑生双颊,望向俞菱心:“所以呀,既然我将来的夫君这么‘明理’,我也得大度些才是,不就是跟两位侧妃同时谢恩添妆么,这算的了什么。她们若是想要,皇后的赏赐我也能平分,连秦王我都能平分出去,更何况身外物呢!”
至此俞菱心越发不知还能说什么,只好摇摇头,叹了口气,又从头到脚检查了一下明锦柔的妆容打扮,给她整了整宫衣簪环,便陪着明锦柔出门去了。
外间明华月与兄长明云冀说了半日的话,脸色也是不太好看,但看见明锦柔自己满面明朗,心无挂碍的样子,也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只能拍了拍俞菱心的手,示意她多陪陪明锦柔,也就一同启程进宫。
车马行至宫门换腰牌的时候,刚好邓家与文家的车马也到了,所有女眷都要下车检查,于是邓氏母女,沂阳侯夫人与文若瑶,以及明锦柔和明华月俞菱心等人,就在选秀赐宴之后,进入昭阳殿见驾谢恩之前,有了一次短暂的见面。
众人相对之间,礼节上竟有轻微的尴尬。若是大婚之后,所有人当中自然以明锦柔这个秦王正妃为高。但此刻婚礼还没举行,准秦王妃只是有了赐婚的旨意,还没有正式登记到宗景司的宗室名录之中,所以按常理来说,此刻众人相见还是按着世交往来之间的辈分见礼,更为常见。
大概,邓夫人和沂阳侯夫人都是这样想的,所以二人飞快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先说什么。
然而明锦柔可完全没有按所谓“常理”出招的打算,场面既然静了一瞬,她便直接笑了:“两位侧妃都带着母亲来了,果然孝顺,很好。”
正在换腰牌文书的宫人们看似身份不高,然而宫里但凡有点品级职任的,谁不是八面玲珑的人精,闻言立刻都低了头,手里利落干活的同时也都竖起了耳朵,心思更是飞转得跟风火轮一样:虽然秦王殿下府里的人少,将来的热闹程度怕是不会输给吴王魏王两位殿下啊!
文家母女和邓家母女那边脸上就僵了僵,明锦柔开口的语气分明就是已经拿着正妃的态度跟侧妃及家人说话,丝毫没有跟邓太太这位所谓的转折亲戚长辈,或沂阳侯夫人这位皇后嫂子的有丝毫客气尊敬的意思,短短几个字里看似称赞文氏邓氏,但那踩踏之意已经到拍到脸上了。
可邓家人也好,文家人也好,谁也不能否认十天之后自家女儿就要成为秦王侧妃的这个命运,此时若正面得罪明锦柔,谁知道这位出名性情飞扬的晋国公府四姑娘将来会怎么报复?
因而这眼前亏不吃也得吃,沂阳侯夫人倒是比邓太太更灵活些,含糊笑了一声就主动去与明华月寒暄,带过了这个场面。
邓紫芝论性子跟齐珮比较相似,尤其父亲是武将,傲气刚强之处犹胜齐珮,此刻看着文家母女将话题岔开去,也勉强忍了,但看看自己母亲邓太太也是忍气神色,再望向明锦柔时,那眼光里就已经像带着小刀子了。